小穎一下子變得六神無主了,跑出華彬的宿舍,衝著下樓的腳步聲直追而去。追到門口,衝著連喜的身影呼喊:“連--喜--連--喜--”
連喜本想回自己的辦公室去,回頭一看,小穎隨著喊聲緊迫了來,心想,要是自己回到辦公室,不可能不讓小穎跟進來,天晚了不說,她這麼又呼又喊,讓別人看著說不定要傳出什麼笑話來。特別是那天夜裏,從李開夫家又去稻田無意被嘉嘉跟梢,幸虧自己理智,沒有和小穎有越軌的言行。回家後嘉嘉還又哭又鬧,非逼著自己攆小穎回光榮農場不可,經過自己再三表白,又加上場長加老丈人對她批評加做工作,另外,老丈母娘也沒有向著她,眾言之下,嘉嘉算是不再哭鬧了。但是,從此之後,她卻格外警惕地觀察著自己,因為自己心裏很坦蕩,又礙於麵子,礙於要給嘉嘉一個尊嚴,雖然察覺了,一點兒也沒和小穎透露。小穎這些年在外麵見的世界大,很少有封建意識,現代觀念強,要是透露廠說不定會藐視自己的妻子,也有失自己的大雅。說心裏話,連喜對嘉嘉這一點也是很不滿意,但從沒流露過。比如你打個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家吃飯了,有客人,她非要問個底兒朝天,哪裏的客人?在什麼地方吃飯?都有誰一起作陪?有時巧妙地去核實,或偷偷地去驗證。她這些動作已經被周圍人察覺,有人就開玩笑說,方經理事業大了,嘉嘉擔心了……他已經開始體會,要幹好一番事業,必須有個好的家庭環境,否則會事倍功半,甚至會耽誤事業。
小穎越來越近,連喜竟不知所措了,身後的喊聲、腳步聲,他隻裝沒聽見,直衝工廠北院牆跑去,出了小門,來到了上午和華彬、小穎、李開夫議論要上造紙廠、辦稻殼無土育秧工廠的地方。
黑的稻殼山聳立著。
連喜往稻殼山麵前一站,竟不知再怎麼辦了,身子輕輕地倚到了院牆上。
“連喜……”小穎喘著粗氣跑了來,開口就說,“我和華老師沒什麼,沒怎麼的,真的沒怎麼的呀!是他給了我個措手不及!”
連喜一時竟嘴拙舌笨了:“沒什麼就沒什麼嘛,你……”自從有了嘉嘉盯梢兒,連喜在有人的地方和小穎接觸就顯得拘謹,因為很敬佩她,也很感謝她為小江南農場做出的貢獻,自己也是受益者,他倒很想找一個僻靜的場所,和小穎好好聊聊。眼下,這裏倒僻靜沒人,他反倒格外地心虛起來,好像嘉嘉就躲在旁邊什麼地方,隨時都要上來似的。更心虛的是還有個華彬,要是華彬追小穎追到這裏來呢?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躲到這裏來,也不知道小穎為什麼會追到這裏來……
“連喜……”小穎往連喜跟前湊湊說,“我讀研究生的時候,華老師就追求我,這回來小江南,一是送項目,二是還要最後一次征求我的意見……”
連喜說:“我看華老師挺不錯的,人很文靜,又有學識。”
“我承認,”小穎說,“不過,我隻能尊敬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他,這話也就是和你說。在大學的時候,華老師要吻我,我拒絕了;這回,華老師要擁抱我,讓你給衝了。他要真的擁抱我,我隻能掙脫,又不能喊,這是你見到了,我才向你直說。為了我的尊嚴,為了華老師的聲譽,我非常感謝你……”
“其實,”連喜說,“要我看,華老師這麼癡情,你也老大不小了……”
“連喜總經理,請住尊口!”小穎冷靜了一些,已經抑製不住感情衝動,說,“別,你別說了,自從我心裏有了愛情之外,就一直傾注給了一個人,就像把事業的追求傾注到了農業科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