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裏暗暗謀劃的時候,陳老爺已經理好了衣裳,大步往前頭去了。
年節期間,就算是平頭百姓也愛喝上兩口酒。喝高了,人和人之間機會有碰撞,那麼當然也就有人按捺不住的出手打人。所以現在,陳老爺主要處置的都是這些事。
對於這樣的案子,他早有經驗,三兩句問清楚情況,看了狀子,就迅速下了論斷。差不多半盞茶的時間他就能解決掉一樁,這速度叫耳房那邊聽消息的蘇染幾個人都歎為觀止。
用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那些尋常的打架鬥毆事件就都被處理完了。現在,就隻剩下一件事——蘇成才父子裝病訛詐案!
這個可是大案,既涉及到了大筆錢財,又關聯到了省城裏的貴人,陳老爺當然十分的鄭重,就把事情給排到了今天的最後。
縣城那邊的徐老爺派了人來,在開堂審理的時候,他的人才剛到。
蘇染他們這邊當然也要出個人,那當然就是李二了。
蘇染繼續留在耳房裏頭,和袁先生、全哥兒安哥兒他們一起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不過,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好審的了。那天在蘇染他們家門口,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已經被摸得一清二楚了。現成的口供、現成的人證都擺在眼前,蘇成才父子倆在牢裏待了十多天,也吃盡了苦頭,一個個都嚇得膽小如鼠,陳老爺才剛問上幾句,他們就老老實實的把一切都給交代了。
陳老爺也就一拍驚堂木:“人證物證齊全,被告蘇成才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本裏長就此判定,蘇成才父子訛詐之罪定了!既然如此,蘇成才父子需賠償李二夫妻鹵兔、烤兔各十隻,還有鹵兔、烤兔工具一套,以及二十兩紋銀。蘇成才父子合夥訛詐,罪大惡極,主犯蘇成才罰三十大板,蘇富十大板。鑒於蘇貴還有傷在身,他的十大板暫且延後,等身體好了再行刑!杖刑完畢後,你們家人立即拿錢來贖人。一天不把錢款還清,一天人就不能出牢房!”
他的話一出口,外頭正眼巴巴的盼著家裏男人出去的王氏和花姐兒母女倆就倒抽一口涼氣。王氏直接哭了起來:“陳老爺,您這是要逼我們去死啊!我們家窮得叮當響,哪來那麼多錢贖他們?”
而且,男人們在牢裏待了這麼多天,看起來已經很不好了。要是再被打上幾十板子,那肯定要傷筋動骨。就這樣,要是再把他們給關進牢裏去,他們還活得下來嗎?
這裏頭可是有她的男人和兩個兒子啊!要是他們都沒了,他們母女倆可該怎麼活?
陳老爺板著臉,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我也隻是按法理宣判。有錢沒錢,這不是我能管的事。”
王氏和花姐兒母女倆連抱頭痛哭。
耳房裏的蘇染聽著王氏母女的哭聲,她又忍不住扯扯嘴角:“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想想年前,陳老爺也是用這樣的法子來嚇唬他們的。不給錢,就不放人,就要讓李二在牢裏待著過年!結果現在,在對付蘇成才父子的時候,他又來了這一招。
他是想用這種法子來幫他們出口氣嗎?順便也叫蘇成才一家子嚐嚐他們曾經受過的苦?
可是,為什麼聽到這些話,蘇染隻覺得惡心,卻一點都不覺得暢快?
那邊,全哥兒已經開始小聲咕噥:“明明作惡最多的就是他,年前想把姐夫給扣在牢裏吃苦的也是他。結果現在倒好,他還假惺惺的裝作幫咱們出氣,卻是又把這樣的法子用在蘇成才他們身上,那叫什麼出氣?他要真有本事,那就用在自己身上啊!這麼做了,我才相信他們是真心實意的在對咱們示好!”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陳老爺這對父子,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慨他人之慷。反正他仗著自己在烏山鎮上的特權,把別人折騰的人仰馬翻,他們卻總是最無辜最正直的那一個。不管別人怎麼在他們的指使下互相撕咬得死去活來,那都和他沒有關係!
這麼圓滑的處事方式……都可以說是油滑了,的確挺叫人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