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被冷風層層卷起,一張一張在兩人的腳邊漫開,飛舞的照片中一些事正麵的,一些已經被風吹得翻了個麵,背麵上赫然寫著一句話,令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照片的畫麵很久遠,最遠的一些要追溯到十五年前,宛如那張被傅筠庭收藏在手機裏的照片一樣模糊不清,畫麵的女人麵容清雋,可惜穿著一身監獄服,黑長的頭發也被剪成了短發。
就近落在冷瑾涼腳邊的照片,畫麵中蘇染被三個男人侮辱著,就在照片的一角,傅筠庭身姿挺拔冷漠的站在那裏,深邃的眼眸滿是厭惡和譏諷。
畫麵轉向另一張,是傅筠庭拿著那把殺人凶器在取證房,刀柄下方的報告上赫然寫著刀柄上的DNA顯示是凶手是蘇染。
還有一些是六年前,是冷瑾涼和傅筠庭剛認識的時候,畫麵中她每次出入後麵都跟著一倆黑色的轎車,轎車駕駛座內,轎車內的男人一手隨手的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曲著垂在車窗沿上,握拳撐在自己的臉顎骨上,姿態慵懶而睥睨。
還有更多的畫麵她已經來不及細看,她唯一能明白的就是傅筠庭從十五年前已經介入她的生活,並不是六年前,並且他早就知道殺沐之皓的凶手是蘇染。
心疼的無法呼吸,冷瑾涼看著滿地的照片不可置信的仰起臉,她真的沒想到傅筠庭算計她居然算計到這個地步。
很長的一段時間,兩人就這樣麵對麵站在,冷瑾涼紅著眼站在門內,傅筠庭抱著傅一念站在門外,目光觸及照片上的內容時,從來沉穩從容的麵容都閃著一絲錯愕。
上次在垃圾桶裏翻出來的照片已經被他銷毀了,也派沈睿去查照片的源頭,隻可惜沈睿查了三個多月也沒查出來,隻是這照片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海景房的出口在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有人駐守在這裏,不可能會有人能闖進來。
如果有人闖進來,警報聲早就響起來了,隻是當他看到紅著眼的冷瑾涼時,一下就慌了,他甚至已經預想到他們的未來,不,他不能讓這些事情發生!
“瑾涼,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筠庭著急忙慌的想解釋,觸及懷中的眨巴著眼睛的傅一念時,一貫沉穩的麵容緊張到不可思議,他抱著傅一念向前一步,急不可耐的對冷瑾涼說道。
“瑾涼,我把念念送樓上去,你聽我解釋!”
冷瑾涼泛著紅眼圈,杵在原地陌生的看著他,鼻子酸的如同被塞了一塊檸檬片般酸澀不已,飽滿的胸腔空氣稀薄,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撰著兩張照片,兩張令她看一眼都會心死的照片。
眼淚凝結成霜,冷瑾涼皺緊眉頭隱忍著悲傷,額頭青筋直凸,美眸不為所動的凝視了他一眼。
傅筠庭連忙上樓將傅一念安頓好,讓她乖乖的在樓上不要下來,隻是等他下樓的時候,除了滿地飛揚的照片,哪裏還有什麼人影。
“瑾涼......。”
傅筠庭心口一滯,邁開長腿疾步跑出門口,所幸冷瑾涼並沒有跑遠,傅筠庭疾步而來的步子緩緩的放滿了腳步,心裏也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距離他的不遠處,冷瑾涼拽著照片迎著海風站在海灘邊,黑色的發絲隨風飛揚在空中,清瘦的身軀站在冷冽的寒風中顯得單薄而蕭瑟。
她背對著他而站,傅筠庭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邊,腳步都不敢大聲,在觸近她時,傅筠庭心疼的伸手脫掉身上的淺灰色呢大衣,張開雙臂將手中的大衣從她身後蓋在她單薄的身軀上,雙臂越過她肩頭將她納入懷中。
傅筠庭擰著眉頭將頭埋在她肩胛處,牢牢的圈住她的肩膀,宛如大提琴尾音般低沉的嗓音,內疚的說道。
“對不起,這些事情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就怕你有一天知道後會離開我,瑾涼我是真的愛你,對不起,對不起!”
冷瑾涼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大衣裏的溫暖很暖,熟悉的味道頃刻吸入鼻尖,卻又被吹散在這冷風中。
也是著刺骨的寒冷,將她的腦袋吹得清醒,冷瑾涼冷冷的伸手掰開圈在自己肩膀處的手,連同他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一同被她推開。
大衣順著力道散落在她腳邊,冷瑾涼揪著眉頭背過身,極力掩飾掉內心的哀戚,一臉平靜的看著他,黑色的發絲被風吹至肩膀的一側,發梢拂過她精致白皙的麵容,泛紅的眼圈早已變得一片冰冷,黑白分明的瞳孔是掩藏不住的疏離。
“愛我?”
嘶啞的嗓音溢出唇角,冷瑾涼蹙緊眉頭,神色悲切的掀起薄唇,她的話並不大聲,甚至隨風變得很輕,卻足以令傅筠庭心慌意亂,手足無措,這樣的畫麵是他不怨見到的,他知道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軟弱的蘇梓了,可她現在的反應似乎也太過平靜,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瑾涼,我是真的不敢告訴你,就怕你會這樣......。”
他想解釋,卻顯得很無力。
“你準備瞞我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她就這樣站在他對麵,平靜的反問,白皙的麵容除了鎮定,看不出一點情緒來,至少在門口她還是紅著眼圈,可現在完全是陌生。
這個問題,傅筠庭沒辦法回答,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回答什麼都是錯的。
“瑾涼,我們還有一輩子,我用一輩子來補償對你的虧欠,我們還有念念,瑾涼,我們還有念念啊!她需要我,你也需要你!”
傅筠庭心慌意亂著急的去抓住她垂在身側的手,冷瑾涼微眯著眼睛,眉眼清冷的說道。
“傅筠庭,孩子也是你隨便可以利用的嗎?”
“瑾涼!”
傅筠庭心慌意亂的抓著她的手,略帶薄繭的大手繾綣在她手背上,她的手很冷,握在他掌心冷的就像一塊冰,就像她現在的模樣,疏離而陌生。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可是他知道現在除了傅一念,壓根就沒一點籌碼在手。
冷瑾涼悵然的搖搖頭,將手從他掌心一點一點抽離,就像她從他身邊一點一點剝離,她神情漠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