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她木木地睜眼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覺得口腔和眼睛都十分幹澀。
她撐著手肘想要坐起來，這一動卻牽動了身下的傷口，小娟疼得全身一麻，又倒在了床鋪上。
“姑娘啊，你就別折騰了，剛掉了孩子的女人最是虛弱，可保重著些！”替她換藥水的護士阿姨搖搖頭，對小娟頗為憐憫可惜，這個和自己女兒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本來應該是好好在學校裏學習的年紀，卻不知道怎麼會懷孕又流產。
小娟眼睛瞪得圓圓地，摸上自己的肚子，下身的疼痛和腹腔裏殘留的麻醉感無一不提醒著她殘酷的事實。
“不……不會的……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她雙手緊緊抓著床單，腦海裏是她最後被機車撞倒在地身下血流如注的畫麵，一幕幕的支離破碎讓小娟脆弱的內心根本無法承受打擊。
“姑娘，你別動，這剛給你換的藥呢！”護士阿姨按著她的肩膀想讓她平靜下來，但是小娟瘋狂地扭動著自己身軀，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護士阿姨按下醫用叫鈴，叮鈴鈴的聲音馬上就喚來了醫生和護士，他們一邊固定住小娟的身體，一邊給她注射了鎮定劑。
在藥物的作用下，小娟漸漸平息了下來，她虛弱地躺在床鋪上，空洞的雙眼裏不斷地留下淚水，枕頭上打濕一片。
“唉，也是個可憐人呐……”
護士阿姨歎了一口氣，推著推車走出病房，車軲轆的聲音咯吱咯吱地響著，小娟卻依舊靜靜地一個人躺著流淚。
護士阿姨前腳剛踏出病房，秦百合後腳就跟了進去，她特地穿了一身素雅的長裙，柔順的長發低低地用一根玉蘭簪子挽著，腳底踩著五厘米高的黑色漆皮小高跟，一步一諾地走進病房。
“小娟，你還好嗎？”秦百合走到病床邊，探頭看了看小娟，隻見她原本就蠟黃瘦小的臉蛋布滿了淚痕，一雙眼睛顯得更大了，木木地睜著看天花板。
秦百合把手裏的新鮮花束放到床頭，那束花的葉片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像極了小娟臉上的淚痕。
小娟麻木地看著秦百合在她身邊坐下，捋了捋褶皺的裙子，對自己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
“小娟，你看起來氣色很不好呢……”秦百合唉聲歎氣地說著，替小娟掖了掖被角。
小娟沒有說話，隻是一味地流淚，她的眼眶肌膚突突地腫起，眼珠裏血絲密布，著實有些怕人。
“你說，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那窄巴巴的胡同裏好好地騎什麼車！”秦百合一邊埋怨著機車男，一邊看著小娟發白的臉色，心裏說不出地暢快。
果然，秦百合一提起胡同，小娟本來就低落不堪的情緒又再次失控，她咬著被子嗚嗚地哭著，悲愴和傷痛快要把她淹沒。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小娟淒厲地叫著，仿佛那孩子去了，她的心也跟著去了。
“小娟啊，你也別太難過了，現在醫術這麼發達，再過幾年，指不定就又懷上了呢？”秦百合假惺惺地給小娟順氣，又裝模作樣地安慰她，“本來還想著元鑫哥就快有孩子了，他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的，不過現在啊……”
秦百合歎氣著，一字一句都擊打在小娟的身上。
“現在事與願違，好好的喜事就成了喪事。元鑫哥性子急，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免得到時候他也難過是不是？”
小娟看著秦百合的嘴一張一合，念著那個人的名字，失去孩子的痛雙倍地折磨著她，是啊，如果孩子沒掉，她應該會走進他身邊的吧？
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小娟的哭聲越來越大，急促地抽泣著，蒼白的小臉也被憋得通紅，她不斷捏著拳頭捶打著床板，像發了狂一樣。
“哎呀，病人發作了！”
秦百合衝著門口喊了一聲，幾個醫生護士又馬上拿著藥進來忙東忙西。小娟睜著眼睛，任由拿著醫生給自己打針輸液，她隻是哭，悸動的心早已經化為灰燼，風一吹就湮滅無蹤。
折騰了好一陣子，小娟終於精疲力盡地睡了過去，巴掌大的臉蛋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濃密卷翹的睫毛被淚水糊成了一片。
“唉，可憐的姑娘。”護士阿姨給她調好葡萄糖吊針的劑量，又唉聲歎氣地推著小車走了。
秦百合抱著雙臂看著床上的小娟，勾起一抹冷笑，她隻知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小娟越是痛苦折磨，她就越是心裏快活。
從醫院回到別墅已經是晚上，兩邊的路燈高高照著，秦百合掏出鑰匙來了門，踢掉腳上束縛的高跟鞋，隻覺得全身都舒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