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對準她的時候,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裏麵沒有驚恐,反透露著赤裸的輕蔑。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她的頭發在風裏微微揚起,“做了一條狗這麼多年,你是否至今還感謝他們的栽培之恩呢?”
對麵的人黑衣黑發,鬥篷遮掩了大部分麵龐,並沒有說話。比起眼前這個即將被槍決卻依然鎮定自若的女人,他的內心反倒有一絲慌亂。
“我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她又輕笑了,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你也在質疑董事會的決定,是否該這麼草率地殺掉一個替他們衷心做事的人。”
此時是在全城最高樓的樓頂,整座城市金融與欲望的中心。半空的風獵獵作響。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盡管此刻處於弱勢,她卻並不慌亂,反而迎著槍口步步逼近,“要知道,今天他們會要你殺了我,明天也會要別人殺了你。我們這群狗衷心做事,唯一犯下的過錯,就是知道得太多。”
不知不覺間,黑衣男子已被她逼到了邊角,再無退路。手裏的槍想要扣下,卻在對上對方極具威懾力的眼神時又不覺鬆動。畢竟,對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論在平時,眼前的銀微兒根本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年紀輕輕已經在圈內廝殺出了一條血路,躋身一流的殺手。在組織裏,她非常受器重,雖為人低調,名號卻響亮。平日裏遇到,即便年紀相當,她依然是他心中恭敬的長輩身份。
但此刻,他被派遣成了槍決她的那一個人。
“命令是不可以被違背的……”他蒼白解釋,重重握住槍。
“但是,我們卻可以改一下它的方式。”她似是蠱惑一般輕輕開口,長發飄揚,在風中美豔若仙。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鬥篷裏的男子微微抿唇,然後放下了槍,“我放你走,但你不論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過組織的追殺。”
銀微兒本已經暗暗做好突襲的手勢,卻在這個時候停住。手在身後無聲息地收緊。她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並不是在組織裏。”這時候,男子卻說出了和眼前的場景截然無關的事,仿佛兩人此刻正在閑聊。
不在組織裏?
她蹙起了眉頭,有些回憶不起來。這個人除了剛才用槍口對準她的時候,她掃了一眼他的臉。至於其他的,她連他在組織裏屬於哪個部門都不清楚。根本毫無印象。
他似乎有更多的話想要說,但遠處有一把槍已經瞄準了方向。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訓練有素的兩人隔著半空的大風依然捕捉到了。
“當心!!!”
意料中的血肉飛濺的場景確實發生了,黑色鬥篷的男子身中兩彈,抱著銀微兒在原地急速避開。開槍的人已計算好兩人原本已處於邊角,此刻根本沒有退路,隻能從一百米的高空向下疾速墜落。
下墜的過程中,她才反應過來,這個素未謀麵的人竟然幫自己擋了一槍。
而她同時知道,組織是不相信任何人的。一旦他沒有成功槍決自己,自有遠處埋伏的狙擊手槍決兩人,不論他為成為優秀的殺手付出多少努力,隨時都會失去利用價值。
半空的風刮過耳旁,與死亡的距離越來越近。
她得到槍決命令的時候原本是心如死灰,此刻卻被猛烈的複仇之心占據:
嗬。如果有來世,她還會再回來,親手殺死高層的每一個人,讓他們付出血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