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遵命,遵命!”君輕塵點了點頭,又轉向雙狼道:“我問你怎麼辦呢,今天和你提的事兒,你還是早點辦!最近聽太醫院傳聞,皇上的身子怕是撐不住多久了。天下估摸著是說亂就亂。此時你不如趁早將事情辦了,免得到時候大風大浪,你們倆就真的得被衝成一對野鴛鴦。”
雙狼剛塞了一口菜在嘴裏,聞言一噎,捂住嘴差點全吐出來,臉上憋的通紅。無雙默默的替他順了順背,“不知君公子所言是何意?”
君輕塵抬了抬下巴,“你不知道,但是二狗知道。”
無雙看雙狼。雙狼看君輕塵。君輕塵一臉的“看我幹啥我是為了你好”,而後雙狼還是通紅著一張臉,與無雙對視。
聽他們兩人的對話,無雙和華徵嫆隱約都猜出了是什麼事。女子本就心思細膩一些,無雙更是敏感的將頭低下了。雙耳微紅。
“無雙……”
君輕塵翻了個白眼,命令道:“把菜咽下去再說。”
雙狼這才想起來,自己嘴裏的菜還沒吃完呢。好在無雙低著頭看不見,不然他多半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用力的咽了兩口菜,喝了一口茶,又豪氣的抹了一下嘴,雙狼這才正式道:“無雙,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無雙微微抬起了頭,視線有些飄忽。
“你……說。”
“我沒有家人。”
“……啊?”
“你也沒有家人。”
“……”
“但是咱倆湊在一起就有了。一人一個。以後還能往多了發展。”
無雙愣了愣,隻見雙狼從懷裏掏出了兩遝銀票,一遝厚一點,一遝薄一點。
“這些,是我的全部家當,給你當聘禮。”
他又舉起手裏的另一部分少些的,“這些,是之前你給我的那九百兩,是嫁妝,我收下了,留一輩子,哪怕餓死,也不用掉,要當傳家寶傳下去。”
他說這些話時,當真是無比認真。不見得有多深情款款,但是直白又淳樸。
無雙見慣了張弛的花架子,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心動。但她便是那樣迅速的重新撿起了感情,大概就是因為雙狼的這份不做作的真誠。說一不二,說到做到,不會給人憑空的承諾。
並且,也因為她認出了他。在他受傷照顧他的時候,她在他的背後看到了一條醒目的刀痕。令她想起了八年前,陸家被強盜所屠,卻有一位白淨的少年冒死從刀尖上救下了她。少年救他時,後背被大刀砍了一個深深的豁口,血流不止。卻還是堅持將她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別怕,別哭,女孩子安靜的笑著才好看。”他喘著粗氣把自己帶著血的披風蓋在了她身上,“等我長大了,就替你報仇。”
她向來記憶不深,對人對事都是一樣。九歲的少女,將那比她大不了兩歲的少年視為了世上最厲害的人。縱使他還不算強壯,但那一身傲骨也已令他在她心裏造就了光輝的模樣。也將他定成了自己夢中情人的模樣。但後來,卻因張家不肯收留,她憑著天生會舞的本領將自己賣到了當初還不算出名的落香坊,在董媽媽的指導下成了一名頭牌舞姬。
而在忙碌中,她逐漸的麻痹著自己,忘記了當初的事。隻記得做一個安靜的女子,而後在張弛的甜言蜜語下墜入了情網,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看見那傷疤,她才猛然記起,八年前的夜晚,刀光劍影中穿梭的少年,再也杳無音信的這個人,原來就在她身邊。當她多年之後再去家鄉的村落打聽時,得知的是幾年前,那窩山賊在一夜之間莫名被屠戮殆盡了的消息,而那一日,剛好就是幾年前陸家遇害的日子。
她忘記了的,他一直記得。哪怕他已從白淨少年成了一個黝黑的漢子,或許也同樣沒有認出她是誰。但他還記得那一年口頭的約定,並且真的去實現了。
想著想著,無雙的身子抽搐了一下,想要笑的,眼淚卻流了下來。雙狼頓時慌了:“哎……你別哭啊,你別怕,我不逼著你!”
“我不怕。我不哭。”無雙揚著嘴角摸了摸眼淚,忍了好久,才顫聲道:“我知道的,女孩子,安靜的笑著才好看。”
雙狼眨了一下眼。而後迷茫的左右看了看。
“這話,怎麼有點耳熟?”
他果真是沒有認出她。或許是時間的流逝中,他也曾遇到過種種,也忘記了許多事吧。
但他還記得他的承諾。
華徵嫆看著這兩人的模樣,聽著他們的對話,隱約感覺出他們是哪裏有些她不知道的故事。不過看這情況,她大概是能鬆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