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現在理智了的份上,她就暫且饒他一回吧。畢竟若沒有他的傷害,自己也不會遇到君輕塵。
華徵嫆獨自走在庭院的小路間,思及自己的娘親,抬頭看了看天。皇宮中湛藍的天空一如百年之後的天空那樣澄澈。同是鵑山,可她似乎再也無法與娘親見麵。
如今來這才大半年,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或許這麼多複雜的牽絆就是在告訴她,她注定要留在這裏。與這裏的人結緣,開枝散葉,一同麵對自己知曉卻又未知的未來。
一路往前走著,正巧在蜿蜒小路的盡頭,見到蘇清宴在練劍。華徵嫆本想繞行,可一道淩厲的劍氣直朝她甩來,卻嚇得她驚叫一聲,下意識拿手臂擋住了臉。
雖然什麼也沒發生,她沒被割成碎片,但還是嚇了一跳。
蘇清宴走了過來,“嚇到你了?”
華徵嫆拍了拍胸脯,客套道:“還好,還好。”
其實差點被嚇死了!
蘇清宴將劍背在身後,意味深長的打量了她一會兒,問道:“你清不清楚輕塵的秘密?”
華徵嫆愣了愣,下意識的在思考他所問的是哪個秘密。但她怎麼可能知道蘇清宴具體指的是哪個秘密?
也隻能尷尬的笑著道:“呃……大概知道一些吧。”
蘇清宴又是打量了她一番。
“你與他的感情濃厚,想必應該知道他的生父是誰。”
“啊?”
蘇清宴終於不再打量,而是將確信的目光駐足在她的臉上,“原本我也是想去找你談一談。今日恰好遇到了,便說一聲,血脈這事,永不可逆。輕塵身體裏流著帝王家的血,在必要時他就定然得擔起一份責任。即便你不去支持,在此事上也不可反對。畢竟生而如此,就總要為天下人做一些事。”
“三殿下是指,世子犯事,雲王之位麵臨後繼無人,關鍵時刻就要輕塵去頂責任嗎?”
蘇清宴點頭。
“可是,”華徵嫆抿了抿唇,“輕塵他並不喜歡摻和這些事,而是更想要繼承君家的產業。這二十年來他之所以始終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是因為皇家規矩的束縛。讓一個不喜歡的人去做,那不是太草率了?”
蘇清宴道:“即便草率,也要做。這就是責任。哪怕肩不能抗也得硬著頭皮扛起自己的責任,而後慢慢磨練自己,直到可以完全應對的那一天。”
這人的這套說辭,對尋常人來講實在過於牽強。但是華徵嫆心裏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就算此時反抗這個想法,護著君輕塵的短,對方也是絕對不會鬆口的。
最近她越來越疑惑,自己知道了那些未來的事又能如何?這世上還是有許多事是她幹預進去卻解決不了、無力撼動的。即使知道,也隻能幹著急,毫無作用。
真的是太多人將她的作用看得太大了,“三殿下若是想讓徵嫆當個說客,勸輕塵去接替雲王,徵嫆恐怕做不到。徵嫆,從不想去幹涉別人的想法,隻喜一切順其自然。輕塵想做的,徵嫆都支持。他不喜歡的,徵嫆也都理解,不會去強製他。”
蘇清宴沉默片刻,終於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若我當年早一些認識你就好了。”
華徵嫆看著他的樣子,倒是笑了:“若三殿下始終是那夜救我時的那般模樣就好了。”
蘇清宴閉了閉眼,也笑:“可惜,人生癡瘋癲狂,也隻那幾瞬豪情滿載或是私心蔓延。在得過且過中自娛自樂,也終究要有個盡頭。”
華徵嫆輕輕一歎:“三殿下辛苦。”
蘇清宴隻道:“本宮今日說的,你記住便好。往後無論如何,本宮不會虧待你們。本宮想要的,也隻是江山穩妥,百姓安樂,還有……心裏掛念的人能夠幸福。”
雖然,此刻他正做著讓她不覺幸福,隻覺苦惱的事。
想來他這話說的也真是可笑。
華徵嫆拜別蘇清宴,想著如何與她的爺訴說今天的事,走到客寢前卻退縮了。此時日暮低沉,橘色的天空中,彤雲延綿萬裏。和這廣袤天空比起來,她是如此的渺小。而在這偌大的世界上,她遇到了君輕塵,卻有太多無法為他做到的事,想想真是遺憾。
不僅很多事做不到,她還總惹他生氣呢,弄得她都不敢進去了。萬一她的爺還在氣頭上,再把她趕出來,她自己估計也要傷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