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賈延年別院,亥時,凶煞於西。
蘭澤和萱草一身霧水地趕了回來,衣服有些潮濕,在榮姨的安排下匆匆忙忙地更換了衣衫。
賈延年白衣勝雪,臥在太妃椅上,漆黑的長發散落了下來,身邊的小酒爐正汩汩地冒泡,一旁的小丫鬟輕輕地搖著蒲扇驅趕飛蟲。
院內,桃花正撲撲漱漱地往下落。
“蘭先生此行定有收獲!”賈延年眼眸沒有抬一下,僅憑腳步聲就判斷出了來人是誰!
“賈公子,正如你所料,刀瘋出現了,今夜醜時必定會有事情發生,賈公子還有家眷們還是躲一躲吧!”蘭澤輕快地走到賈延年身旁,榮姨搬了金絲軟墊檀木椅讓蘭澤坐下。
賈延年嬌豔欲滴的薄唇輕輕一扯,清亮剔透的聲音在夜色裏穿透力十足。
“蘭先生,莫驚慌,我們等的就是刀瘋!”
蘭澤有些想翻白眼,這個賈延年還真喜歡往刀口上撞,一個生意人幹嘛要趟這趟渾水?莫非他是藥材走私案的最大利益得主?
“賈公子,我隻是不想讓過多的人卷入這場爭鬥罷了,此次前來,你帶的家丁並不多,萬一陳岩帶兵前來,我們豈不是束手就擒?難道我們真的就這樣坐以待斃?”蘭澤貝齒在燈光下閃了閃,不自覺地咬在了手背上。
賈延年微微一怔,閉合的眼眸張開了些許,這個動作太熟悉了,他的心微微一痛,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些年自己費盡心機地去找她,她卻真的石沉大海了,或許當年她已經死了!蘭澤怎麼可能是她呢,容貌性格完全不同,隻是有些相同的習慣罷了!
“蘭先生,你可有什麼好的應對之策?”賈延年坐起身來,雪白的衣衫帶動幾片桃花滑落了下來,端起一杯七步斷腸草,放到唇邊,抬頭看著這個美麗聰慧的女子問道。
蘭澤望了望黑魆魆的後院,無聲無息地笑了,彎彎的眼睛如同天空的新月,月色微涼,如紗幔一般淡雅籠罩在夜空。
“俗話講,兵不在多,在精!將不在勇,在謀!我相信賈公子早已經部署好,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看看我們心中所想是否一致?”蘭澤在夜色裏沉靜得如同一朵蘭花,尊貴而不妖豔。
李牧早已經安排人找來了筆墨紙硯。
在玉勾連雲紋燈的照耀下,案幾一片通明,榮姨和李牧在一旁研墨,蘭澤讓李牧試了試筆墨,顏色過於淺或者過於深,賈公子都會不高興的,蘭澤靈動的眼眸盯著李牧寫字波光流轉。
兩人各執一端,略略思索,一揮而就。
榮姨和李牧交換了兩人寫的文字。
看罷,兩人相視一笑。
萱草走過來,絹書上隻有兩個字,油,柴!無比哀怨地看了賈延年和蘭澤一眼,說道:“蘭先生現如今也學會了柴米油鹽?那都是我們粗人做的活兒,蘭先生和賈公子都是粉啄玉剔般的人兒,莫要汙了手,還是遠離這些東西吧!”
“傻丫頭!”蘭澤捏了捏萱草的鼻子,扭過身子,對榮姨說道:“榮姨,你配合賈公子府上的丫鬟雜役將那一垛柴火假人,做成後穿上家丁的衣服。”
“李牧,你去安排人將府上的油都給我收集齊了,再過半個時辰,將油都往院牆上刷,你隻管守住大門,在門內用磚將門牆封死了,萬不能讓任何人進來,醜時你負責引燃大火。”賈公子接過蘭澤的話吩咐道。
李牧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神色微微一震,說道:“賈公子和蘭先生的意思是?”
蘭澤淺淺一笑,緩步走到賈延年的酒爐旁,挽起衣袖將檀香木片放到一旁的玉碗裏,輕輕研墨了幾下,用茶帚將香沫掃到酒爐的火焰,瞬間火焰又長起來了幾分,淡淡的檀香木香味伴著桃花香在院牆之內飄散。
“李管家,莫擔心,我們會有出路!”
李牧稍微鬆了一口氣,論智商他遠遠不及賈公子,他是總領大人安排在賈延年身邊的臥底,說是監督賈延年實際上是監督蕭展麒,他是嫉妒蕭展麒的,賈公子是何其俊美的一個人竟然能垂青於蕭展麒,而他隻能鞍前馬後地為賈公子當管家,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怕連管家都做不得,這些年如果不是上頭的人時不時地和他聯係,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李牧有自己的為難之處,這次上麵給他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得到這份證據,以此來驗證他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