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刀,西斜到雪浪山的山頂,黑夜一點一點地吞噬著充滿血腥和殺戮的姑蘇城。
數千個麵具人,陳岩帶領的三個黑衣人和賈府幾十個家丁短兵相接,砰砰鏘鏘地對打在一起,不時傳來哀嚎聲和刀槍刺中人體的聲音。
周圍一片混亂,就在一團黑影和一團白霧廝殺在一起的時候,蘭澤愣愣地盯著虛無縹緲的白霧,兩人身形太快了,快到一晃而過便隱沒到黑暗之中,根本無法看到對方的身形。
那一團白霧會是誰?屈指一數,江湖上能和刀瘋抗衡的人寥寥無幾,韓卓陽?縱然他沒有消失,他殺自己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救自己?不對!
是刀瘋的師傅“江湖刀怪”任重山?任重山在江湖遊曆,多少年前已經沒有他的消息了,他不可能和刀瘋對著幹,這也不對!
正在發愣的工夫,一個身材欣長舒朗貌美的人拉住蘭澤的手就往外衝,蘭澤回頭一看是李牧。
李牧的眼神極為凝重,對蘭澤說道:“蘭先生,我們快走,不能按照原計劃行事了,賈公子讓我帶你走,外圍的勢力太強大了,不宜戀戰!”
萱草和榮姨在前麵廝殺出一條血路,快步引領他們往內堂走去。
“賈公子呢?”蘭澤急急地說道。
“蘭先生,你不用擔心,常長風會護賈公子周全,他的神仙索能救賈公子,我們分頭行動。”
蘭澤回頭,幽暗的天空下,原本三丈有餘的長繩聳入夜空,不見末端,神仙索上是眾多家丁,尾端的家丁不時地被箭矢射中,但神仙索能護大多人的周全,蘭澤心裏頗感慰藉。
賈延年護尾,他淡淡地看著麵具人的領頭人,這個麵具人帶的是一麵虎頭麵具,猙獰的獠牙外露,目光如兩把利刃射向賈延年,似乎想把賈延年殺死在無形之中。
虎頭麵具人一揮手,一千多麵具人將小小的賈府別院圍得密不透風,連小鳥都插翅難逃,更別說是賈府別院中的眾人。
剛剛埋伏在牆外伏擊陳岩兵馬的時候,漆黑的夜空突然綻放出萬樹銀花,這是陳岩放出的求救暗號,陳岩這麼多兵馬對幾十個人不到半個時辰就全軍覆沒了,虎頭麵具人意識到,是碰到勁敵了,陳岩的救兵很快就要到了,自己必須速戰速決。
“賈公子,官府這攤渾水不好趟,陳岩是為了升官發財,他有這個信念作為支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不知道賈公子到底是為了什麼,該得到了你已經得到了!”
賈延年微笑,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識時務者為俊傑,賈公子是生意人,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交出蘭澤,我可以保你和你這些家丁生命無憂!以後賈公子在江戶一帶做生意我保你無憂!”
虎頭麵具人輕易地將此事嫁禍給北靜王,任誰都知道江戶一帶是北靜王的地盤。
賈公子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容我和我的家丁商量一下。”
他回轉身,將還在地上的家丁聚攏到一起,小聲地商量著。
跟賈延年交手,顧明川沒有什麼好猶豫,殺死一個生意人,對一個堂堂王爺來說不算什麼,何況他帶著麵具,蕭展麒再怎麼生氣,也拿他沒有辦法,重要的是蘭澤手中的證據,但是顧明川猶豫的是,如果和賈延年交起手來,萬一誤傷了蘭澤怎麼辦?他留著蘭澤還有用,拿蘭澤的命換範思煙的命還是很劃算的!
顧明川的目光掃過賈延年,他還是和家丁說個沒完,突然,顧明川心裏閃過一絲異樣,作為大齊首富賈延年何至於因為此事和沒身份沒地位的家丁絮叨個沒完,這是借故拖延時間!
再仔細觀看,哪裏有蘭澤的身影!中計了!
顧明川暴怒,手一抬,揮手之間仿佛有千鈞之力,說道:“弓箭手,準備!”
顧明川話音剛落,高空響過一陣呼嘯而過的聲音,一個個拳頭大的石頭從千餘人頭頂飛掠而至,落到地上轟然炸開,觸不及防的麵具人血肉橫飛,被炸翻在地。
一枚枚琉璃彈如煙花般絢爛,不時地在賈府別院炸裂。
“放!”顧明川耳朵被炸得嗡嗡作響,仿佛有千萬隻蜜蜂在腦袋裏亂飛,眼前一片火光和炸飛的煙塵。
活著的麵具人素日訓練有素,克製著瑟瑟發抖的身體,聽到顧明川的命令,將閃著寒光的弓弩破風而出,射向高空中漸漸升高的神仙索。
火光直上,一白色身影,淼淼然如臨水仙子一般迎風而上,賈延年衣手扶硬如磐石的神仙索飄然而上,漸漸沒入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