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安慰他:“不,你已經在努力了,這件事一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他嘴角是一抹苦澀的笑,搖了搖頭,看著我,“今天,我跟你說出一切,你不明白嗎?我不想看你出事,葉修是尹正言的目標,他們明爭暗鬥,沒有一方從這裏消失之前是不會結束的,你現在懷著葉修的孩子,萬一讓尹正言知道了,你跟孩子就是死路一條,何況你之前還做過尹正言的助理,他更有理由懷疑你。”
他分析的有道理,可是我又能怎麼辦?我不可能放棄這個孩子,我也不可能放棄葉修。
他說:“尹正言現在是忙,忙著在總部排擠葉修,萬一他閑下來了,或者通過什麼途徑知道你現在的所在,你就很危險了,我建議你在那之前,逃走,離開A市,越遠越好……為了你,也是為了孩子。”
我一時之間,想不出該用什麼話來回應。
他的所有話都是出於好意,這一點我明白,可是我已經拋下葉修,讓他獨自經曆生死一線,如今我還要再次離開他嗎?
我不忍心,也不舍得。
我說:“我會考慮的。”
我看見左佳明眸子裏麵的顏色明顯黯淡下去,他別過臉,半響,淒涼地笑了笑:“也是,這種事情,你該要跟他商量的。”
我滿心淒慌,根本顧不得左佳明的情緒,相顧無言良久,這段對話結束的並不愉快。
回到家裏,我的心沉甸甸的。
一年多以前,我離開A市之後,那個當時總是信誓旦旦要對我負責任,卻總是裝模作樣嫌棄著我的葉修曾經命懸一線,而我卻未曾知曉。
現在,這個曾經差點殺了他的弟弟,又將以另一種形式來奪走他所擁有的一切。
我猛然間明白為何他看起來總是那麼疲憊,為何要在深夜獨自抽煙,那不單單是因為疲憊,或者壓力太大。
他一個人背負著無形的重擔,而我從來也沒能為他分憂解難,在這個時候懷孕,反而是給他添了麻煩。
可是,他沒有推開我,沒有嫌棄我……他把我抱在懷裏,他把戒指戴在我手上,他告訴我,他會永遠陪著我,不會離開我……
我的心底好像有什麼情緒,就像發酵一樣地膨脹,讓我心裏堵得慌,我想見葉修,瘋狂地想見他,我想跟他說話,就算隻是聽見他的聲音也好,可是那個晚上,他並沒有回來。
我等了很久,隻等來他一條短信,告訴我他有事,最近幾天都不會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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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過去了,葉修沒有回來過,每次我給他打電話,他都很敷衍,急著掛斷,我心裏的不安在彌散,在擴張,我想去遠洲找他,又不敢。
尹正言如今也在總部,去了的話,遇到尹正言的幾率很大,到時候我還挺著個肚子,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這中間曉妍給我打了電話,先是哭,一邊哭一邊痛罵葉修,說他冷酷無情,說他沒有人性,可是說著說著就又對比到了詹雲哲身上去,說詹雲哲比他好多了雲雲,電話的最後情緒明顯緩和很多,興奮地告訴我,她從葉修手裏要到了兩百萬,不愁沒辦法養孩子,現在就差給孩子找個合格的父親。
夏曉妍那點兒小心思我還是摸得透的,那個“合格的父親”她心裏大概早就已經有譜了,打這個電話大概隻是為了給我做鋪墊,看來詹雲哲的工作的確做的不錯,在我跟葉修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就靠著這一天一天的陪伴,安撫好了曉妍的心。
掛了曉妍的電話之後我給詹雲哲打電話,詹雲哲難得地跟我多說了兩句。
他說,雖然他最近很少去公司,可是還是會聽別人說,公司裏麵,葉修的情況並不太好。
以前那些董事都是看尹誌遠有意提拔葉修,而且葉修工作能力出色,所以比較傾向於支持葉修,可是如今尹氏的正牌太子爺尹正言回到遠洲來了,所有人都推測下一步尹誌遠要把自己兒子扶持起來了,所以人心渙散,慢慢地都倒向了尹正言——再怎麼不學無術,也是尹誌遠的兒子。
加上,高管層已經傳出葉修跟董事安萌情變,鬧分手的傳言,大家更加不看好葉修接下來在遠洲的發展。
所以,葉修最近在遠洲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熱,焦頭爛額。
詹雲哲心裏不好受,可也幫不上什麼忙,何況他還要花更多的時間陪著曉妍,在電話結束的時候,詹雲哲跟我說:“夏姐,你這段時間,能不能多關心一下葉總?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很需要你在他身邊的……”
我沒有說話。
掛斷電話之後,我想起,葉修從來就是一個克己而又隱忍的人,習慣一個人承擔一切,心裏有什麼苦,都不愛說出來,他對著我似乎很少傾訴。
我想了想,晚上出門去了一趟C大附近的那個公寓,他後來有過很多住處,可是那個房子對他來說一定別具意義,他才遲遲沒有退租,我有房子的鑰匙,在裏麵百無聊賴地找到那本都是我照片的相冊翻。
我曾經迷茫過很久,懷疑過很久,不知道我在葉修心底到底算是什麼,可是現在我前所未有地明白他把我放在了哪個位置。
我多希望我能夠像他珍惜我一樣地,好好珍惜他。
可……還來得及嗎?
門鎖傳來聲響,我放下相冊,走到了門口去,迎麵是熏天的酒氣,葉修喝醉了,並且攙扶著他進來的人……
是安萌。
她看到我,微微愣了一下,接著笑起來,“他喝多了,我送他回來。”
我沒有說話,葉修醉的很厲害,我跟她兩個人一起把葉修弄到了臥室的床上,我給葉修掖好了被子,出去一看,安萌正要走,我叫住她。
“他怎麼會喝這麼多酒的?”
“董事會那幫人聚餐,盡問一些刁鑽的問題……”她漠然地應。
我的心在她的聲音裏麵沉下去,這一切,正應了她當初跟我說的話。
我說:“你沒有話要跟我說?”
現在才該是她得意的時候。
可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傲慢,她抱著雙臂,看著我:“是你有話要跟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