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的時候,葉修已經走了,隻剩下詹雲哲,坐在臥室一角的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手機。
我辨認了一下,這是C大跟前那棟公寓的臥室,兜兜轉轉半天,我又繞回來了。
我叫了詹雲哲一聲,他才抬頭,湊到我跟前來,端了床頭櫃子上一碗薑湯,看了一眼,後知後覺道:“涼了,我去熱一下……”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這也是個不上心的保姆,不過也是,曉妍還在家帶孩子呢,詹雲哲一直守在我身邊算怎麼回事……
我又想到我的孩子,胸口堵堵的,眼眶熱起來,我抹了一下眼角,翻身起床下去,到廚房門口,靠著牆,問詹雲哲:“你送我上來的?”
薑湯被架在天然氣爐灶上,散發出獨有的刺鼻氣息,詹雲哲轉身看著我,“不是,是葉總把你抱上來的。”
我“哦”了一聲,問:“那他人呢?”
“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我站著,沒動。
我不能聽安萌的話了,我要趕緊把安萌的錢還給她,然後跟葉修說出真相,他怎麼誤會我都沒關係,可我受不了他這樣對待我跟孩子。
我回到臥室,找自己的手機,怎麼也找不到,一問詹雲哲,我的手機被葉修拿走了。
他居然切斷了我跟外界的聯係。
本子就在月子裏,我又熬夜,哭了不知道多少次,終於成功地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垮了,詹雲哲叫了醫生到家裏來給我看病,然後又請了個月嫂,家裏時常還有兩個保鏢在晃悠,小小的房子裏麵人也是有些多了,我每天看到這些人,覺得更加心煩,我在等待的那個人遲遲不出現,連電話和短信也沒有一個,看來葉修是真的恨上我了。
詹雲哲不停地安慰我:“夏姐,你也別著急,我跟你保證孩子沒事,你得先養好自己的身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就你這身子骨,站葉總跟前連話都說不清一句就暈過去了,怎麼要孩子?”
我這麼混混沌沌過了幾天,接受了詹雲哲的安排。
會這麼逆來順受,主要是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我覺得他說的有理,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房子裏麵兩個保鏢時時刻刻跟著我,我連房子的門都邁不出去,這裏是16樓,我扒著窗頭往外看過,實在沒勇氣跳下去。
跳下去,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我的孩子,再也沒有機會跟葉修說清楚了。
我一直在心底想,葉修他對我還是有感情的,那他就不至於這樣撇下我不管,他總會來的,可是十天過去,我覺得自己似乎又犯了那個低級的錯誤,高估了我在葉修心中的分量,他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我就在房子裏,跟詹雲哲,月嫂還有兩個保鏢過了這麼尷尬的十多天。
我很想孩子,可我見不到,也不知道孩子過得好不好,這種撓心撓肺的想念在每個夜晚發揮到極致,我常常徹夜難眠,迅速地消瘦下去,也終於恨起葉修來。
我可能是對他有所隱瞞,或者刻意欺騙過,可是對於我來說,這個懲罰實在是太過分了,而且孩子是無辜的,他怎麼就狠得下心?
我想我一定要在告訴葉修真相的時候,看他臉上痛悔的表情,看他意識到自己這樣殘忍對待自己的孩子,該有多麼懊悔……
一天一天,我覺得我被扭曲了,過去記憶裏麵那個紅著眼眶對我說“你明明知道我愛你”的那個葉修大概是我臆想出來的,或者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真正對我好過,而我對於他,也隻剩下洶湧的恨。
這一切爆發於那天,那一天,是我月子結束後第四天,我走出臥室,看到保鏢在客廳看電視。
電視裏麵播放一則新聞,是關於尹正言的。
“據悉,這名匿名提供線索給警方的人並沒有留下任何訊息,在第一次接收到檢舉尹正言的消息時,並未獲得警方的重視,但是在接下來的兩周時間裏,有關尹正言早年進行網絡金融盜竊的資料和數據被這位匿名線索提供者發送過來,警方根據線索展開調查,結果驚訝地發現,這些網絡犯罪是真的發生過的,隻是早年因為金額不大在立案的時候就沒有受到重視……日前,我們的記者已經去到遠洲總部,尹正言拒絕回答相關問題,表示會接受警方調查……”
我的腳步停下來。
網絡金融盜竊,那還是尹正言上大學的時候跟薑曉雪幹的勾當,這個時候有人匿名檢舉還提供線索?
我才不相信這種巧合,我心裏浮現出一個陰謀的輪廓,站在電視機麵前,我已經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了。
憤怒,難過,悲傷,壓抑…….不,都不夠,比這更多,那種被背叛,被欺騙的感覺籠罩在我全身。
我怎麼可能騙的了葉修?一直以來,都是他將我玩弄在鼓掌之中,那些小把戲,什麼我愛不愛他,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他也許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有一樣東西,是他真正在意的。
我不知道是想要印證自己的想法,還是想要證明這想法是錯的,默默回到臥室裏麵就換衣服,詹雲哲回去看曉妍了,我出門前,兩個保鏢攔住我,月嫂在後麵叫嚷著:“我知道你著急,多少等過這一周,不然身體會養不好……”
我是急,很急,可我打不過眼前這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我說:“你們別攔著我,我還會回來的,我隻是要去一個地方,取一樣東西。”
兩個保鏢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搖搖頭。
我站了一會兒,突然發了狠,走到茶幾那裏順手撈了桌上的水果刀就放自己脖子上,我說:“你們老板讓你們看著我,沒說讓你們看著我的屍體吧?”
月嫂驚叫一聲,喊起來:“小夏你可不能這樣啊,會受傷的,快,把刀子放下來……”
兩個保鏢沒想到我來這一出,也懵了,其中一個說:“夏女士,我們也是受人之命,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我下了狠心,刀刃抵著我的脖子,慢慢擦了一下,一陣尖銳的疼痛,我知道那是出血了,再往下,深一點的地方就是頸動脈,他們要在不傷著我的情況下搶我的刀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