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他曾經那樣傷害過我,而我曾經用利刃刺入他的身體,我揚言要挑了他骨中的刺,劫後餘生,並不能將這一切抹消,他將成為我心底永遠不能觸碰的傷口,我的不可言說。
幾天之後,我帶著孩子,搬出了別墅,但是並沒有離開A市,而是回到了我在西郊租的那個房子裏麵。
我還是每天給詹雲哲打電話,詢問葉修的情況,聽說他的身體逐漸恢複起來了,最初時常昏睡著,慢慢精神也緩過來了。
遠洲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資金上查出了很多黑賬和假賬,在這之前葉修早都已經將資金的掌控權移交到了尹正言的手裏去,但是難免要配合調查,左佳明偶爾也會去醫院找他。
曉妍來看過我跟孩子一次,她已經聽詹雲哲說了所有的事情,經曆過很多,她似乎早已把過去的那些事情看淡了,就是對我不滿,覺得我這樣不去看葉修是我鐵石心腸,我一度懷疑她是詹雲哲派來的。
對於自己的生活,我理不出什麼頭緒來,房間裏麵的說客走一個又來一個,左佳明也來勸我。
“你知道葉修為什麼這麼急著對付尹誌遠?你以為隻是為了他自己嗎?是因為尹誌遠在尹正言地下室的攝像機裏麵清楚地看到了你的臉,葉修知道如果不解決尹誌遠,你以後也沒辦法好好生活,不論你逃到哪裏去,尹誌遠都一定不會放過你。”
“而且葉修本來可以利用資料把遠洲弄到自己手中,然後慢慢洗白了繼續經營的,因為你被尹正言抓了,他不得不放棄遠洲,他說一個遠洲換你平安,他覺得不虧,哪怕他落得一無所有,至少你還好好活著。”
“以前我不清楚你跟葉修之間的事情,現在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一個男人為了你做到這一步,用命給你鋪平未來的路,這樣的男人,沒了你,還有以後麼?他把他的未來都押在你身上了。”
所有的人都在說我太絕情,太小心眼,太不懂得妥協了,隻有我自己心裏清楚,我不去見葉修,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麵對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才明白他給我的感情太深太過於沉重,這是最好的愛情,也是最糟糕的,讓我不知所措,無法坦然麵對曾經我帶給他的那些傷害。
我就這樣逃避著,一邊聽別人說葉修的消息,一邊迷茫地想未來的去向,可是沒有了他,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去向,我記不起自己的初衷,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到一切的原點,我會不時地回到C大,在那個籃球場上麵發呆。
剛剛回到A市的時候,我也曾在這裏等過他,但是我沒有等到,當時他那麼傲嬌,趾高氣昂地要我低頭。
我站在第一次見到葉修那時候的那個位置,想象最初的我們,我終於知道在我走之前葉修為何那麼想要抱我一下,那是因為他那時候的心境大抵跟如今的我一樣,我們似乎都隻能靠著回憶過日子了。
靠著回憶裏麵,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言語來過日子,想象他還在我身邊。
這樣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而在六月底,我又去到C大籃球場的時候,我見到了他。
一個絕無僅有的意外。
我站在球場邊,是盛夏的夜,路燈的燈光是橙黃色的,昏暗,學生們都在忙著考前抱佛腳,球場很冷清,沒有什麼人,可是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夏涵?”
聽到的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幻聽了,轉過身一看,我覺得我不止幻聽,還出現幻覺了,因為我看到了葉修,比以前消瘦蒼白的他,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靜靜看著我。
我一定是太想念他了,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我直勾勾地看著,他向著我的方向,走了幾步,輪廓更加明晰,臉上帶著按捺不住的,輕輕淺淺的笑意,“……你也在。”
他靠近了,我就又能聞見他身上獨特的氣息,我後退了一步,他一怔,停下了腳步,臉上有意思不易覺察的失落。
我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幻覺,我真的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