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料理得差不多,往後幾天,容如意都老實待在客棧裏與師祖論道。她天賦雖不如師兄,在許多方麵卻有獨到見解,往往能說出讓人眼前一亮的話來,七商與她連說了兩天兩夜,其間三千青絲換白頭。
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不是修為本身,而是心境,在所有人看來容如意就是個鑽進錢眼子裏的奇葩,從昭帝陵一行就能看出,她並不像別人以為的那樣無恥。
大約是死過一回的緣故,她的心胸比所有人都開闊,沒有什麼夙願,也沒有執念,真的達到了道家追求的無為。
七商本來挺鄙視這個徒孫孫,哪有玄門眾人帶凡夫俗子去掘墓的?想錢想瘋了啥事都敢幹啊。相處了幾天以後,他的想法一改再改,慢慢就覺得容如意還挺有意思,她看似深陷紅塵,實際超然萬物,什麼都求又什麼都不求……注意到這一麵之後,他看如意就越發順眼,覺得大夢一場醒來還能遇到這麼有趣的人老天爺待他真是不薄。
連著兩天房門緊閉,送吃的去都被打發了,容家幾人還挺著急的,老爺子原本打算回君山去,因為她,計劃擱置了。
從發現不對勁起,他們等了一天多,房門才打開,如意笑盈盈走出來,看見宛若門神的容徵容徐,還愣了愣。
“怎麼守在這裏?徵哥?小徐?”
兩人還在打瞌睡,就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有些詫異,又帶著清冷,像是九天玄女下凡塵。
他們一個激靈,站直了身子同時轉過來。
看見水靈靈活生生的容如意,差點感動得流下眼淚。
“阿姐你可出來了,老爺子要擔心死!本來說要回君山,還沒來得及收拾包袱就聽見店小二傳話說你這邊沒動靜了,門上貼了個條子,往死裏敲也沒人開。咱們生怕出事想撞開來著,又擔心你是在忙事情,打斷引來反噬……”容徐是真擔心她,走動好幾步一邊打量一邊滔滔不絕的說,確定容如意沒事險些感動得流下淚來。
容徐還沒說完,就被容徵提著衣領子丟到旁邊,“別聽這小子胡說,表妹沒事就好,你要是餓了就吃點東西,然後去老爺子房裏坐坐。”
看他們的氣色至少守了一天一夜,如意心裏也有些愧疚,她沒想到能說這麼久就沒有事先打招呼,平白惹人擔心,“我與師祖論道,一不注意就忘了時間,讓大家擔心真是過意不去,勞煩徵哥幫忙傳個話,我梳洗一番再去給老爺子請安,這樣邋遢不好見長輩。”
修道之人如果進入到頓悟狀態原本就會渾然忘我,她都給了說法,容徵自然也能理解,就拖著還沒說夠的容徐往老爺子房裏去,如意走出去幾步,招一招手讓店小二過來,叫了熱水有點一碗肉粥,就回到屋子裏去。
如意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對她來說洗個臉梳個頭再快不過,直到填飽肚子也就用了一炷香時間,她直接去到老爺子房裏,本以為要挨說,容翰林一見著她就癟了癟嘴,那模樣像是要哭。
“你心裏就沒有我這個老東西!做什麼也不說一聲!讓人擔心死!!”
“……我的錯,以後不會了,您消消氣。”
錯誤承認得這麼快,還能說什麼?
老爺子噎了一下,緊接著就要撒潑,看破他的想法之後如意直接劫了話:“無關緊要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外祖找我應該有別的話說。”
容翰林心裏有兩個自我。
一個仙風道骨大儒風範。
一個撒潑打滾老頑童。
他在麵對如意的時候大多是第二種,不過隻要說起正事,就會自動切換到前者。
剛剛還在死活不依,聽外孫女這麼問,他就想起,的確是有事情要說,還挺重要:“你在房裏論道這兩天,雍京城出了不少事,這頭一件就是宋家。”
如意一挑眉,宋家?
她回想起那天看到宋明珠的模樣,心裏就有數了。
老爺子也不扭捏,直接將整個劇情說了一遍。大概就是宋明珠突然失蹤,宋家太太本來想偷偷找尋,費了不少的勁卻不見成效,無奈之下她報了官,雖然整個雍京城都看不起宋家,也不敢因為個人原因在公務上有所懈怠,官府立刻就派人去找,先前聽說已經尋到蛛絲馬跡,後來卻一反常態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隻要腦子沒被僵屍吃掉都聽得出來,事有蹊蹺,宋家卻沒底氣去鬧,曾氏無奈之下派人到東福客棧來,想請容如意幫忙,就那麼巧,正好趕上她在和七商論道。
如意給老爺子告了個罪,立刻動身去了宋家,她先前利用了宋家,同時答應曾紅霞以後會盡可能幫一些忙,這就是最好的還人情的機會。如意過府以後就看到感激流涕的管家王喜,這一天多時間他們日子太難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二小姐回來就有倚仗了,他就絮絮叨叨說起宋明珠失蹤前後發生的事,尤其衙門那邊冷漠的態度,說是幫忙找尋,卻遲遲沒有回音,擺明就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