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年前開始,朝堂幾乎就成了一言堂,雖然暗地裏派係眾多,要說擁立儲君這個問題,所有人的立場是一致的,不是不想支持別人,有瑞王表率在前,其他皇子多少有點不上台麵。
因為這個,馮家總希望戰君意能夠下定決心,結果卻是失望再失望,到今年,馮婉迎來人生兩大轉折,首先她懷了意義重大的第二胎,其次她封皇貴妃了……無論怎麼看,儲君之位都是囊中物,馮家反而鬆懈下來,他們有了更多的選擇,不再死心塌地把雞蛋放進一個籃子裏。
人呢,就是賤。
你求他的時候,好說歹說丫不樂意,如今峰回路轉,馮駿消停了,戰君意反倒暴躁起來,一天比一天沉不住氣。
一眨眼,五月就過了,又一眨眼,時間來到六月中旬。
這是一年裏頭最熱的時候,大地就像是一個蒸籠蒸得人心生煩悶,本來就壓不住的火氣在這樣的熱度之下更是一竄三丈高,瑞王越發覺得不痛快,怎麼說呢,從五月初開始,母妃對自己的態度就冷了許多,表麵上看不出什麼,感覺就是不對勁,每次去毓婉宮就特別尷尬,好像自己是多餘的……瑞王不是傻子,他已經猜到容如意在其中動了手腳,很有可能是因為那件事不高興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聽之任之撒手不管的話,恐怕會引出不利於自己的後果,主動去解釋說明的話又是下下之策,多此一舉。
說真的,戰君意心裏是後悔的,他前陣子受的刺激太大以至於決定做得過於草率,完全沒想清楚後果,走到這一步,後悔也晚了。
邁出第一步之後,他就沒有回頭路,別的不說,禦史台那邊恐怕已經察覺到什麼,更棘手的是戰君複。
仔細推敲之後,瑞王得出了一個最佳方案。
半個月之後有個特殊的日子,那就是先皇帝的忌日。每到這一天,青帝都會把自己關在禦書房裏,不見任何人,他在裏麵做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習慣養成至少有二十幾年,幾乎可說是雷打不動。
在這天,無論有多棘手的事,他都會擱在一邊,實在不行就由左右相斟酌著辦……就目前看來這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了,如果沒有之前冒然的行為他們還能拖到馮婉分娩,到時候來個一石二鳥將老的小的一起幹掉,隻可惜等不住了。
瑞王從十四歲培養自己的勢力,一開始是借助馮家,後麵為了預防萬一,他還偷偷養了些人,雖然已經這麼多年過去,要依靠自己那點人做大事太難了,就算能順利幹掉青帝,想上位也得問兄弟們答不答應,要幹這一票必須得把馮家拉下水。
要是從前,隻需要捎個口信,舅舅自然會做好準備,根本不用他來操心,因為一連串的變故讓事情艱難起來。
瑞王設想了很多,終於還是去了趟馮家。
有些事越想你就越沒有勇氣,不如直接行動,做了再說。
戰君意和馮駿麵對麵坐著,書房裏麵就隻有他們兩個,其他人都被攆出去了,因為看出外甥眼裏藏不住的野心,馮駿還讓心腹守在外麵,避免說到敏感問題的時候被有心人聽見。
“你小子有好些日子沒來看舅舅,今兒個怎麼有空?”馮駿沒有主動去問,反正要想做什麼的不是他,何必先開口讓自己落了下乘。
換了平時,他們還要聊會兒八卦,說說雍京局勢以及時下最熱門的問題,瑞王畢竟是第一次造反,還有點怯意,他沒法子勉強自己去說笑,隻能借助喝茶的動作緩解壓力,在放下茶碗之後,他開口了,“舅舅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來意。”
明白是明白,不想出手腫麼破?
“我勸過你很多次,一直沒有結果,最佳時機已經錯過,現在我們做不了什麼。”
“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晉王好像捕捉到什麼,還有禦史台那邊,最近也不太對,這半個月我總是不安心,覺得再等下去就沒有機會了。”瑞王的表情是凝重的,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更是眼也不眨看著馮駿,“舅舅說過會幫我的。”
“……”
馮駿當然感覺到朝堂局勢不對勁了,他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禦史台,正等著看熱鬧,沒想到罪魁禍首在這裏。不用去查馮駿就能猜到,一定是這個野心勃勃的外甥做了什麼,事情嚴重到快要兜不住了他才找到將軍府來。
可即便如此,如今也不是動手的良機,馮家這邊沒人願意蹚渾水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如果晉王真的察覺到什麼並且有所準備,馮家傾全部之力也還是太難了,馮駿設想了各種情況,他沒急著開口,全城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