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承山同意出山了,因為愧疚。
他一生未娶,自覺此生殺戮太甚,福薄災生。
當年押解回京,一路危機四伏,幸得楊崇新力薦,免他囚車之苦,西嶽派了數十波殺手前來,他能執手握劍浴血殺敵,僥幸保全性命。押解官是他的妹婿韓兆,憂他回京凶多吉少,不顧抗旨滅門之罪放他私逃。他承楊崇新的情,更感念韓兆的良苦用心。
庶妹念他無後將韓玉晴記到他名下,彼時玉晴年幼,到了臥龍山日夜哭啼不止,古承山心有不忍將她送回去,不過寨中搭起繡樓,也逐一添置了女兒家的物件,即便做不成父女,以後來小住也可。他孤家寡人,將來有個外甥女可以走動也好。隻是,韓玉晴頭回來,就把她們當成土匪窩子又罵又打,他還未來得及和她解釋,賀臨春和福安又被綁上山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如眼前所見。
韓玉晴是他的外甥女,又是他名義上的養女,韓玉晴做錯了事,他作為大人,是該承擔大部分責任。玉晴燙傷福安,賀臨春明示希望他能出山。古承山順勢而為,他出師未捷壯誌未酬,他想建功立業想報效朝廷。
福安斜依在引枕上,看著賀臨春揣度著古承山的心思,一舉一動模仿得惟妙惟肖,一言一行說得眉飛色舞,他的話,他的眼神,惑人心神。
“怎麼,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了?”賀臨春湊近,眸底閃著明亮的星光,眉梢眼角的笑意好似一把清輝,又像羽毛悠悠蕩蕩,撩撥心神。
美色當前,福安豈能放過,伸手就往賀臨春嫩的滴水的麵上輕掐了一把,手中滑膩的觸感令她流連忘返,她趁機想多捏兩把,但被賀臨春揮開。
“能不能有點姑娘家的樣子,男人的臉是能隨便摸的嗎?”賀臨春不滿自己被調戲,別的姑娘看到他不是羞澀地轉身逃跑就是頭也不敢抬,她倒好,伸手就上臉。
“有什麼關係,我們這麼熟。沒聽說過對自家男人還不許動手動腳的。”福安的臉上已經升起了一股熱潮,隻是麵色偏蜜,燭火之下,那團酡紅幾不可見。
賀臨春在聽到自家男人後,麵頰發紅,他的膚色白皙,泛起的紅暈無法遮掩。他假意輕咳了幾聲,“早點休息,明日啟程回京。”
福安點點頭,端茶,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半響,福安終於忍不住出聲,“還不走?”
賀臨春起身,挑眉睇了一眼福安,他有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眸,燭光映在他的眸中,更添風華。福安一楞,賀臨春的手已經解下了腰帶。
福安半垂的眸子掃到賀臨春手指捏著的腰帶上,“你幹嘛?”
“準備休息啊。”賀臨春的修長玉指摸上自己的衣襟,下一瞬,長袍退至肩頭。可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福安按住他往下的手,用力地將衣袍攏回到他身上,力道之大,扯動了她背後的傷口,福安呲牙咧嘴,“回你自己房裏脫去。”
“你說笑不是。”賀臨春的笑中蕩著無邊的雅漾。“還是你提醒我的,我是你的男人啊。”賀臨春溫熱的手指戳了一下福安的腦門,“本王新婚前夜被人擄走,連累嬌妻日日獨守空閨,確實是本王的不是。來吧,春宵苦短,本王今天做新郎……”
賀臨春握住福安的雙手,一張嫩臉漲得通紅,不是羞的,是被憋的,這丫頭妮子手勁賊大,差點沒用衣服領子把他勒死,惱羞成怒到要謀殺親夫?
“外頭聽起來很熱鬧?”福安自賀臨春的手上掙脫開,正想著如何化解這場尷尬,外頭就傳來了動靜。
賀臨春揉著自己脆弱的脖頸,“又抓人上山了。”
福安很想問你怎麼知道,離得那麼遠,她都隻聽到嘈雜聲,這個花拳繡腿的賀臨春能聽到什麼……福安驀地收起了心思,這個賀臨春莫非是深藏不露?
“深夜這麼鬧騰,除了綁了肥羊上山,還能有什麼。我去看看熱鬧,回來再告訴你。”
“我也去。”
“你不是傷著了嗎?好好養著,務必做到不留疤,這女人的皮膚就如同一塊玉,以膚色淨白最為上乘,你先天不足後天還不卯足勁補救……”
就在賀臨春絮叨的這會功夫,楊福安已經忍著痛替自己披上了大氅,走出房門。
“喂,等等我?”賀臨春係上腰帶追了出去。就沒見過那個姑娘愛看熱鬧勝過照顧自己的身體的,真是胡鬧。
燈火通明的大廳,有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年,是一個瘦高的個子,福安疾走幾步,繞到了此人的前方,這才驚覺,這人,她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