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春聞言,驚慌地撇開眾美,眾美立即規矩地分立兩側。尤成稍一頓腳,兩個小廝魚貫而入,撣去了他身上幾不可見的浮塵,最重要地是拭去他滿臉的唇印。
賀臨春攏了攏被眾美姬拉開的衣襟上前作揖,禮數周全後,賀臨春滿是責備地睨了一眼尤成才道:“應是小輩上門給老爺子請安才對。老爺子來了,不如留下來用膳吧,宮裏剛退養出來一個禦廚,養菜味道很不錯,對了,前些日子剛得的一塊上等的金絲端硯,特意留著孝敬老爺子。”
尤成苦不堪言,他可是早早就在王府門口等著,可惜王爺佳人在側,他壓根沒有近身的機會啊。
“老臣半截入土的人,養不養生還有什麼意思。”
賀臨春眼珠子一動,太傅今個兒是怎麼回事,連端硯都收買不了?求助的目光看向端站在一旁裝淑女的福安。
福安衝著他擠眉弄眼,賀臨春一頭霧水。
福安氣餒,這個傻子!他這一屋子的花容月貌,隨便撈出哪個都能把她比下去,她爺爺大抵是覺得麵上無光吧。就連她都想起那句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不然她以為她端著大家閨秀的模樣幹嘛。
在福安眼珠子都快抽搐的時候,賀臨春突然福至心靈,“禦廚是我特意請來給福安調養身子的。”賀臨春抬眸望了一眼楊澈,楊澈的麵上陰轉多雲,賀臨春站直身子湊近幾步,與福安比肩而立。
尤成適時端來一盅參茶,賀臨春接過,雙手奉上,楊澈啜了一口參茶,蹙起的雪花眉稍稍舒展開。“既然是給福安調養身子的,那老臣要嚐嚐的。”
福安眉頭一攏,想起當初在楊府的一段油膩日子不由地舌頭發麻。
眾美姬瞧見楊澈身旁站著的竟是替賀臨春趕車的馬夫娘子,抽氣和嫉妒的眼神彌漫了整個中堂,幾個膽大的上前盈盈福身叩見,“方才不知是妹妹,姐姐們不懂事,多有得罪之處請妹妹見諒。”
王府的美姬們一個個都是人精,雖然沒見過福安,但放眼天下,能讓王爺畢恭畢敬的唯有大儒楊澈,那麼立在楊澈身邊的必是楊福安,那個占著嘉碩王妃名銜的惡女。
楚楚掃向當出頭鳥的珍娘。平日裏就屬她最得寵,怪不得敢恃寵而驕地在楊福安娘家人麵前自稱姐姐,真是胸大無腦,有人願意拿自己當槍使,她自是樂觀其成。
楊澈端茶的手一頓,學生內宅的事輪不到他管,可他好擔心自家孫女吃虧啊,楊澈揣著明白裝糊塗,賴著不肯避嫌。
“不好意思,我娘隻生我一個,你們別胡亂攀親戚。”那雙剪水秋瞳閃著無辜和好奇,福安覺得好笑,扯著唇笑出了聲,目帶嘲弄,聲音卻頗為婉轉清甜。
珍娘的美目帶著隱隱淚光,滿含幽怨地望向賀臨春,眼底有說不出的委屈,“王爺,妹妹不承認珍娘的身份呢。”
楊澈忍不住直歎氣,這樣嬌滴滴的女子才能惹人憐啊,福安粗糙堪比漢子,怎麼鬥得過這些女人。
美人潸然欲泣,賀臨春的心沒被揪起來,耳朵倒先被拎起來。
賀臨春吃痛抬眸,注意到福安滿含殺氣的瞪眼,餘光瞄到福安邊上的楊澈,賀臨春立刻清醒過來,他伸手揪過福安使壞的手,福安使勁掙脫,兩人動作幅度大了些,引來楊澈的側目,暗中較勁的兩人立刻腆上笑。
楊澈的視線自他倆的麵上往下滑,見孫女的手正被握在賀臨春的大掌裏,神色一鬆,眉眼也染上了幾分笑意。最重要的是兩人真心相待。
福安用指甲狠叮了一下賀臨春的手心,賀臨春的手稍稍鬆開,福安下巴指了指還在屈身施禮的珍娘。指尖在賀臨春的手心寫道——打發掉。
賀臨春以拳抵唇,假意輕咳,“今日舟車勞頓,王妃多有勞累,等你們給王妃奉茶後再討論這個問題。”賀臨春硬下心腸不去看珍娘梨花帶雨的臉蛋,揚眉看向楊澈,“老師,不如我們移步書房如何?”
“也好,正好老臣檢驗檢驗你的功課進度。”楊澈此番瞧見賀臨春的態度,頗為滿意,眉宇間露出幾分讚許。
先行一步的賀臨春險些踉蹌跌地,他這算是挖坑把自己給埋了吧。福安快行一步,虛扶賀臨春一把,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珍娘福身的身姿更是搖搖欲墜,開天辟地頭一遭,她居然被無視了。
“珍姐姐,王爺都走了,你可省著點眼淚珠子吧。”楚楚熱心地上前攙起珍娘,卻被珍娘拂袖甩開,她是王爺的心頭嬌,隔三差五地要使性子,每每如此,楚楚都忍讓著她。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她要捧殺了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