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來得突然,室內空氣陡然沉凝。
老人姿態悠閑地勾起小指撓撓禿頂,又撓撓耳尖,繼而端著酒杯輕搖,嘴角旋起,鏡片反著燈光,令人看不清深淺的笑容依舊。
商人眼底滑過一絲晦澀,狠辣,陰毒,精明,多種情緒混雜。很難想象,一個人在眼底深處瞬間滑過的眼神當中會富含這麼多情緒在內。表情略有些僵硬,但轉換速度極快,神情淡然,臉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被人當麵揭疤,還能麵不改色,沉穩淡定,城府心機當真深不可測。
軍人話沒說完,眼中的鄙視更深,繼續道:“而且我還聽說,當年閣下不僅殺死了自己的老師,就連令兄長謝博輝一家都沒有放過,一把火燒的幹淨,數十口人無一生還,哦,也不對,據說您有位侄女僥幸逃生了,不知這麼多年,可有令侄女的消息?”
商人不淡定了,拳頭瞬間捏緊,但很快又跟沒事人似的放開,屈指撣了撣筆挺長褲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眼神陰鷙,眼角微不可察地在極小範圍內抽搐幾下,故作淡然地微笑道:“謠言而已,謝某不屑解釋,德蘭將軍,有事說事。謝某自問沒有得罪過你,你卻如此針對謝某,為什麼?”
軍人眼睛微眯,輕微冷哼,冷聲道:“因為我不信任你!”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也很直接。話說完,冷眼盯著商人。眼神淩厲的像是刀子,冰冷,無情。商人扛不住這種眼神,掩飾地起身道:“消息是我提供給軍方的,出了事自然由謝某負責。我感覺身體有些不適,兩位,暫且失陪了。”
關門聲輕響,商人站在走廊裏,背靠著門。臉上布滿戾氣,神情籠罩了一片陰霾。拳頭捏得死死的,半晌,閉眼仰頭,長歎口氣。隨後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變得異常狠辣。隻要這次任務順利完成,拿到那東西,他的三叉戟公司一定能在帝都闖出名堂。
隨即又冷笑,自忖,我是聯盟人不假,可那有如何?隻要結好那位老神仙,得到那位庇佑,將來一樣能在帝國混的風生水起。人生在世,名利富貴,如果不能體驗過得到過,那豈不是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親情,廉價品而已。仁義道德,懦弱無能之人掛在嘴上的遮羞布。隻有權勢地位富貴才是真的!如果時間倒回,他還會那麼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還有那個孽種,她必須得死!隻有她死了,那件事情才會徹底的被抹幹淨!商人獰笑著邁動腳步,走廊的燈光照到他身上,在他背後的藍色地毯上拉出長長的黑影。
房間內,老人放下酒杯,慢悠悠道:“德蘭將軍,你冒失了。”
軍人冷哼一聲,狀似不屑。老人見此搖搖頭,道:“謝博明此人心性寡毒,但此人有大用。當年的聯盟軍第一軍團有很多獨家掌控的軍用技術以及戰略戰術,隨著第一軍團的番號被抹除,那些軍用技術以及戰略戰術也都隨之消失了。”
“這件事情我知道,可這跟謝博明那個卑鄙小人有什麼關係?”
老人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著急,道:“德蘭將軍,你是軍人,少有的純粹軍人,帝國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但你要明白,有些時候,格局要放得開一些。我們的皇帝陛下在用人方麵是當今世界少有的大才。陛下曾經有句話,我至今難忘,陛下說用人如器,各取所長。此話我深以為然,謝博明是陰鷙小人也好,寡毒薄涼之輩也罷。我們現在用他,是因為他現階段具備這樣的價值。”
軍人性子直,急躁,耐不住性子,嘴皮動了動,剛要說話,又被老人製止了,後者永遠都是不慌不忙,悠閑恬淡,仿佛任何事都在他一手掌控之中,“我說過,你先不要著急,反正時間還長,距離到達目的地還有段路程,趁此機會,你我權當閑談一場,又有何妨呢?難道的說德蘭將軍你還有什麼要緊事不成?”
軍人搖頭,端坐姿勢一直未變。軍人氣質極端突出明顯,雖然官居高位,領少將銜,但從他本人坐姿上就看得出來,他這人的自律性很強,一舉一動都嚴格恪守本分,不逾越,不忘本,有人沒人都會以軍人鐵律嚴格要求自己。已經養成了習慣。
老人眼裏更加讚賞,不愧為長生王爺都欣賞的人,有那位庇佑提攜,此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隻是……他這性子得改一些,眼裏不揉沙子,不見得是好事。
“剛才說到第一軍團的事情,當世之間,還知曉第一軍團內幕的人沒剩下幾個,而那個謝博明就是其中之一,他的三叉戟公司,有些技術來源於早年的第一軍團。尤其是他這一次特意找上我,通過我又聯絡到軍方。所提到的藍星基地,更是重中之重。長生王爺為此事還專門傳來消息說,除了那個東西必須拿到手之外,藍星基地也必須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