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冬夜裏,自然是冷的。
寒霜從寒冷的空氣中溢出,覆蓋了整個大地。
餘富貴從暗黑的虛無醒來,便隻感覺到冷。
除了這個感知能力外,他根本沒有思考能力,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誰,腦海中一片混沌。
他沒有肢體的感知,像是一片鴻毛飄浮在虛無中,不知道要飄去哪裏。
飄啊飄啊,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他的頭上終於傳來了另一種感覺,痛。
然後他感覺自己的頭在不斷漲大,一圈一圈的往外漲大,這讓他嚇得不清,但他什麼也不能做。
又是很長時間過去,他終於又感覺到有一種黏糊糊的東西順著自己的額頭流過臉頰,然後流到了耳根,流經後腦勺,最後流進了背脊裏,這時他才知道自己的身姿是頭在上的斜仰著。
接下來他又先後感知到了自己的手腳,然後又有了嗅覺。
他趕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發現腦袋好像並沒有變大,他鬆了口氣。
他又摸了摸臉上的粘稠液體,然後在鼻子邊嗅了嗅,有股子血腥味,他又順著粘稠液體往上摸。
當摸到額頭上時,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並隨之而來的是潮水般的記憶。
他記起自己名叫餘富貴,是十四年前百裏世家的一個姓餘的老管事從街上撿回來的。
老管事在他五歲時去世,為了能讓五歲的餘富貴有口飯吃,老管事便將他賣給百裏世家,成為了百裏世家第三脈的家奴。
老管事心腸不錯,給自己取名富貴,寓意不明而喻。
雖然因為當時太小,記不清關於老管事的事,但從名字這點上來說,那位老管事對自己心意還算不錯的,雖然俗了些。
為奴不久後,他便在一眾小家奴中被家主選中,成為了與他同齡的百裏澤少爺的伴讀。
雖然每天都被書堂裏的少爺小姐們欺負打罵,但他發現了讀書能讓自己感到快樂,所以不論少爺小姐們怎麼打罵,隻要能讀書,自己都甘之如飴。
之後的九年裏他一直是澤少爺的伴讀,認識了字,學到了無數知識,但也沒有什麼新鮮事。
作為家奴,做事若稍有不對主人們心意時,便要遭受一頓狠狠的毒打,甚至被餓上三五天都是常事。
生活的雖然艱難,但他也總算還活著。
當初跟他年歲相差不大的那群家奴,卻大多已經在無數折磨中先後死去,連屍骨都不知道丟在了哪裏。
九年為奴生涯中,他見慣生死,更是在暗處見證了這個世家中無數勾心鬥角,生死傾軋。
夫人們爭寵,少爺小姐們爭財產,管事們爭權利地位,每一次暗中的爭鬥都有人會為此喪命。
而像他這樣卑賤的家奴,卻也要為爭一口剩菜殘羹而使盡渾身解數,不知有多少家奴就這樣被打死餓死。
這樣殘酷的生存方式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合情合理,餘富貴以前也這樣認為。
但隨著他讀的書越來越多,他對柳蒲城外麵的世界了解的也越來越多,他逐漸開始厭惡這樣為人家奴,豬狗不如的生活。
悄悄的,某種向往在他小小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他開始渴望自由,渴望著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這種欲往越來越強烈。
最後,餘富貴便決定,不論多麼艱難,他也要為自己贖身。
他要去看一眼外麵的世界,還有那凡人世界之上的另一個無比玄奇瑰麗的世界,那是武道和仙道。
所以很早之前,他便開始為自己脫離奴籍作打算,一直拚命讀書,打算將來用知識謀取一份好差事,然後賺錢為自己贖身。
這個暗藏在他心中的計劃本來進行的挺順利,幾年下來他學到的知識也頗為豐碩。
若再繼續下去,他估計,再有三四年,待他成年後便可展露自己的才華,向家主求取一份可以為自己謀私的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