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外，烈日如火。
城門口東方烈一身戰甲，望著遠處安坐在馬上的慕連城。仿佛是從未相識，彼此對視的目光中，並沒有太過強烈的碰撞，隻因此刻，城北的角樓之上，那抹紅色的身影正刺痛著二人的雙眼。
赫連灃押著霍南煙來到，城牆邊緣，俯瞰著城下對峙的雙方。
“東陵王與南煜王，這番對峙，似乎等了許多年啊！”赫連灃的笑聲在空曠的戰場上響起，和著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響。
立在城門口的東方烈率先開了口：“赫連兄，方才數日未見，如今兄弟這般見麵，總有些不太合適吧！”那唇角含著的笑意但是那般的森冷。赫連灃當然看得出這份冷意，可越是這樣，便越能證明，他押對了寶。東方烈對霍南煙的在乎程度早已超越了他自己能夠想象。
赫連灃並沒有回應東方烈的話，反而轉過頭望向慕連城，高聲道：“南煜王慕連城，說說看，你能給我什麼來交換我手上最後的籌碼？”言罷，便將霍南煙推向城牆邊。那一刹那，赫連灃分明地感覺到從慕連城的方向射來的目光，徹骨的寒，使得他在一刹那狠狠地打了個寒戰。那種從脊背裏躥升上來的恐懼，絕對不是尋常時刻能夠感受到的。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感，這幾乎令他一瞬間想到屈服。
“南煙，我來了。”慕連城並未理會赫連灃的話，隻是將目光放在霍南煙的身上，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但隻是想象也能夠知道。他望著他最為熟悉的輪廓，繼續開口道：“如我所承諾，我回來了！”
霍南煙聽著他洪亮的聲音，和聲音中蘊含的堅定決絕，的確是她最為熟悉的慕連城。若是從前，當她聽見他的這一句，定會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伏在他的懷裏，他懷裏的溫度是她兒時最為依賴最為貪戀的氣息。可是如今……她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相信。
“你回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她的聲音清冽動聽，隨風飄過他的耳畔，依舊是那麼熟悉，卻隱約隔著那麼遠的距離。
“這是我承諾給你的。”他的聲音裏帶著一閃而過的無助，似是不知該如何辯解，如何維係這段越來越遠的距離，他不能失去她，可是此刻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無能為力。
霍南煙輕笑，那笑聲在安靜的戰場上，變得分外清晰，更是猶如一把諷刺的刀刃深深剜進慕連城心底。
“我並不稀罕你的承諾。”霍南煙別過頭，不想看見他的神情，即便是明知這距離遠到根本看不清，可是卻還是不想麵對他，因為僅僅是他的輪廓，都會讓她的心莫名地疼。她不能麵對他的背叛，不能麵對他親口告訴她她心中所猜想的都是真的。不能聽他說，這一切，從一開始，便是一場騙局。
“別羅嗦了，趕快開始吧，讓本王看看，為了這個女人，二位帝王能做到何等地步？”赫連灃的聲音打斷了霍南煙與慕連城的對話。
等在一旁的東方烈也早已不悅地皺起了眉，厲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要你們麵對麵地較量一場！不死不休！”赫連灃的聲音裏含著濃重的得意之色，此刻的他，最想看到的便是這兩個男人爭得你死我活的場麵，如是便能為自己除去一個心頭大患。又能借此機會觀賞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角逐，何樂而不為。
“連城你不能去！”顧傾城上前一步擋在慕連城麵前，可是在觸及到他的目光的那一刹那，驚覺自己的僭越，戰場上這是決不允許的。可是即便是僭越，即便是有違軍令，她也不能讓他去冒險。
與此同時，絕命也已閃身到東方烈身邊，跪地請求：“王上三思！”
東方烈望著對麵的慕連城，複又轉頭望向角樓上的霍南煙，緩緩開口道：“讓開。”
絕命再度上前：“王上！”話音未落，東方烈便飛起一腳，將絕命狠狠踹開。便是無人能擋。
慕連城看著正大步朝自己走來的東方烈，緩緩推開眼前的顧傾城：“傾城，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你胡說些什麼！南煜複國，怎能沒有國君！”顧傾城已近乎歇斯底裏，她轉過頭望向那抹紅色的身影，高聲道：“霍南煙，這就是你全部的能耐麼？讓兩個男人為你而死，讓一個國家的複興葬送在你的手上，讓一個那般深愛你的男人葬送了他畢生的努力與希望，這便是你能做的麼！”
“霍南煙，你如此冷血無情，心硬如鐵，憑什麼值得他們這般付出，你憑什麼！”
顧傾城的吼聲在石壁上層層反射，漣漪成片在霍南煙的心裏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