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醒來之後,不像平時那般能夠看到鳥語花香,聽到蟲鳴啾啾。
這一天,我醒來之後,輕風停止了飄動,枝條變得呆滯。就連一直活潑變幻的雲朵,也壓抑地堆成一大坨,連挪都不肯挪動一下。
我呆呆地盯著麵前的盆子,裏麵的水微微地泛著漣漪,倒映著周圍沉悶的景色,想給它們增添一份靈動進去。
可是,心被卡死了,天地怎麼靈動得起來。
杜蘅擔憂地放下水盆,她輕輕地推推我,試探著、乞求著:“天雪姐姐,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無情哥哥和晚沉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了!尹白那個討人嫌的,他哪裏會留得住哥哥他們呢!”
留得住,留不住,留得住,留不住……我順手揪一支門口的藤蔓,開始摘葉子,算算到最後尹白究竟是不是把無情和晚沉困住了……
我不由得想起三日前,我一覺醒來,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酸軟疼痛。邊罵著譚晚沉的不懂憐惜,邊呼喚著他的名字,問他今天可有收到無情寄出來的消息。結果,譚晚沉的人影沒有看到,卻看到木桌上隔著的一張書信。
是譚晚沉留下的。
上麵點點凹凸不平,不知道是昨夜誰的淚,還是他留下的汗水。
晚沉說,他走了,他要去追尋司馬無情了。
晚沉說,正是因為司馬無情是我心中最為摯愛的人,他嫉妒得腦子抽筋兒了,才會那麼傻巴巴地去跟無情一起去並肩作戰。
晚沉說,他不能成為第二個楊霄,他也知道他是困不住我的心的。他說我高興了,興許可以一直接受他,帶著他,愛著他;若是我不高興了,萬一心中一抽風又隻是想著念著無情一個人,那麼他連碰觸我的機會都沒有了。
晚沉他還說……說要我一定等著他們,他們一定能夠一起站在我的麵前。
“若果去了,萬一你也被困在了那裏,再也回不去……那天雪豈不是沒有可以托付的人了?”司馬無情認真地凝視著譚晚沉,責問。
“我不能不去。我心中早就已經知道,天雪有了你,還可以有我,有無敵,甚至有楊霄有墨歸……但是天雪的生命中若是沒有了你,她便什麼都沒有了,她便誰也不會再多看一眼了。”譚晚沉苦笑。
書信上麵,譚晚沉敘述這些的時候,心一定是碎成了餃子餡兒吧?
或者,他笑得很甜……隻是甜蜜的笑意中,卻充斥著無法言說的無奈和心酸?
“不僅要你活下去,更要你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信的末端,譚晚沉這一句好是煽情!
我猶記得,三日前我看到這一封留信,便再也顧不得許多,一個人就要衝下武當山上大洛京都去。
“我不要他們兩個這般去冒險!你們都不告訴我回去會有多麼地危險!你們還騙我說尹白不會難為他們的!”我發瘋一般,死死地拽著道莊裏那一匹瘦弱的棗紅小馬,我要下山,我要去找他們。
“是劫是難,是福是緣,都自有天定。若是尹白和他們之間的心結沒有打開的話,這一輩子你們都會活得痛苦。語氣這般,何必?”沉山老頭兒那會兒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又開始忽悠起來了。
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他這個老頭兒了!他除了活得比別人長壽些,他也沒有別的神奇之處了!“我要去找他們!你放我下去!”當時,我抓著老頭兒的衣衫使勁兒扯。
“若是尹白對你起了防備之心,你去了更是添亂!”沉山老頭兒一把把我推到地上,歎氣:“天雪,你來走這一遭,本來就是為了渡劫,為了續緣。若是你真的珍惜這一世的緣分,你就安然起身,認真吃飯、睡覺,等待著看看你這一世的修為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結果吧!”
沉山真人這段話,是徹徹底底地震懾到了我。當時,我倒在地上,如同遭到雷擊一般,渾身都顫抖著問:“師父,您剛才這話怎麼說?你有什麼提點弟子的麼?”
沉山老頭兒歎了口氣,山風中,他的鬢發是那樣的潔白飄逸:“若是你去的話,十有八九會遭受宮變之害。那樣的話,對你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你死了,也就可以重新回到原來屬於你的地方去了。”
我驚愕地,問出一句:“您是說……現……代……麼?師父?!”
沉山老頭兒微微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我隻知道你就那麼地死掉之後,會去到你原來的地方。如果你願意回去,就這樣離開這一世的緣分,那倒也是種解脫,是一種修行。”
我一把抓住老頭兒的衣角:“師父!師父!您是了解徒兒的人!您給徒兒說說,我和無情的緣分究竟能不能繼續下去?譚晚沉呢?他會不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