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晚,月朗星繁,天河高掛。呈w形狀的仙後座閃耀在東北方的天際,璀璨奪目。
這是位於h市西郊山區中的憐湖,像是一顆鑲嵌在綠色基座上的湖藍寶石,湖麵如鏡,將漫天的星月都倒映其上。晚間的山風吹來,吹皺了湖麵,吹起了波瀾,仿若繁星點綴的絲綢。
湖濱碼頭上,眾多畫舫、快艇、烏篷船以及天鵝船都羅列齊整,隨著湖水的波動上下起伏,靜靜沉睡著。白日裏,它們載著形形色色的人漫遊湖中,入夜,它們如眾鳥歸巢,還憐湖一片寧靜。
秋夜,天清氣爽,卻也透著寒涼。特別是山間湖旁,夜風從山中來,拂過湖麵,吹在人身上,帶去一股透入肌理的涼意。
不過湖畔的一片燈火璀璨之地,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僅在簡單搭設的帳篷遮蓋之下,大圓桌小方桌擺放緊湊,桌子旁擠滿了推杯換盞、喧囂嬉笑的人群。這是一處夜排檔的聚集地,以不同的帳篷顏色劃分界限,全部沿湖而設,讓遊客們能在享用美食的同時,吹著湖風,欣賞星月交輝下別樣風情的憐湖。每個帳篷靠磚砌路麵的出入口處都擺放著一張長桌,桌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家常小菜,桌子底下一個個紅色的橢圓形大盆裏滿是剛剛捕撈上來的還活蹦亂跳的湖鮮。每家店的老板或老板娘正在殷勤地招攬過路的遊客,一旦有遊客進到自己的帳篷裏,他們就聲嘶力竭地向客人們推薦著自家拿手的特色好菜。長桌的另一邊支起了幾口大鍋,身著背心、頸掛毛巾的掌勺們正在揮汗如雨地猛火作業。幾個跑菜的夥計利落地將剛出鍋熱氣騰騰的菜肴及時送到顧客的桌上。
“久等了,憐湖特色,雙椒大魚頭!”一名跑菜的小哥將直徑半米的大白瓷盤穩當地擺放在了一張大圓桌的中間,清亮地喊了一嗓子,“您們的菜已上齊,請各位慢用!”
看到盤子中盛放的紅黃分明的碩大鮮亮的魚頭,圍坐在大圓桌旁的十來個人紛紛喝彩鼓掌,接著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爭搶了起來。
在這一桌旁邊,三男三女圍坐的小圓桌上,盤子中隻剩殘羹冷炙,每個人麵前的骨碟裏都堆成了小山。辣炒絲螺的盤中隻剩下辣椒、蔥花、生薑以及幾片厴兒飄在暗褐色的醬汁上;油爆河蝦的盤中除了焦紅色的油,就隻能看到一些散落的河蝦的長須和肢節;正值時節的大閘蟹早已被一掃而空,變成了堆成小山的鰓蓋和甲殼;白魚豆腐湯的大盅裏奶色的湯汁已經見底,僅存的碎豆腐和魚骨還能勉強讓他人認出這是一道什麼菜;和邊上的大圓桌剛剛上桌的一樣的雙椒魚頭,魚肉、魚鰓和魚唇早已被瓜分完畢,紅色的剁椒和青黃色的泡椒被動地成了主角,鮮辣的湯汁中浸泡了許久的雪白長條的切麵已變得鮮豔誘人;唯獨還沒有被朵頤幹淨的是幾盤還在冒著熱氣的蔬菜,一看就知道是後點的才剛剛上桌不久。桌子邊沿、桌腳旁橫豎雜亂地放著十多個空啤酒瓶,圍坐的三男三女早已是麵紅耳赤,醉意朦朧了。
從模樣上看,他們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沒有什麼被社會打磨洗刷過的痕跡,像是還未走出象牙塔的大學生。六個人一男一女兩兩成對,互相在下意識中都給彼此打著照應,看得出是三對情侶。
其中一名體態微胖,戴著一副眼鏡,頗有領袖風範的男子用還算清明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四周的同伴。他看出大夥兒已然盡興,於是舉起酒杯大聲說道:“來來來,看來大夥兒都已經酒足飯飽了,幹了這最後一杯,我們這場就散了吧。”
其他四人都利落的舉杯起身,唯獨一位精瘦的男生趴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鳥蛋!鳥蛋!……”眼鏡男高聲不停叫著他的綽號,而他身邊的女伴皺了皺眉頭,用力拍了拍他。
他這才醉眼迷離地抬起頭,臉如同蒸熟了的蝦子一樣通紅,含糊地應了一聲:“幹嘛?”
“起來,把最後這杯酒幹了,然後你回賓館想睡多久都行!”
他顯然還是很聽眼鏡男的話,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舉起了麵前的半杯酒。
眼鏡男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神情,繼續說道:“我們也進入大四了,再過不久就要離開大學步入社會了,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在一起這麼快活地旅遊、喝酒。預祝大家能夠順利畢業,畢業之後也能順利找到心儀的工作!幹杯!”
“幹杯!”六隻玻璃杯相碰,然後杯中金黃色的液體被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酒,那個精瘦的男生一下子撲倒在了桌子上徹底醉過去了。
眼鏡男讓同伴們照看著他,自己先去結賬了。回來之後,他和另一個體形中等、相貌英俊的男生一左一右架起醉趴在桌上的同伴向外走去。他們的三個女朋友都緊隨在後。
“你看看,鳥蛋經常在我們麵前吹噓他酒量有多好,結果這一試就見真章了,倒下最快的就是他。”眼鏡男笑著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