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給自己起名秦罷罷,遭受過家暴又被迫裸奔的大哥,其實真的很有智慧。他和朱六點一起將大紙箱抬到家門口,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然後開始輕手輕腳的伸胳膊伸腿,扭脖子下腰。當著朱六點這個陌生人的麵,穿著褲頭活動了半天之後,大哥小心邁進箱子裏,抱頭彎腿弓腰往箱子裏一躺,竟然嚴絲合縫。
朱六點這下看明白大哥意欲何為,哭笑不得之餘也為大哥的機智深深折服:這貨肯定經常被掃地出門,為了回家居然連特洛伊木馬計都能用的出來。
這柔韌性每個十年八年的練不出來啊,大哥你是練體操的吧?朱六點歎為觀止,幫他合上蓋子用膠帶重新封好,轉頭按響門鈴。
“滾犢子,去找你那小鳳去,這輩子都別特麼回來!”隔著防盜門傳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獅子吼,六點哆嗦了一下,壯著膽子回應道:“大姐,您的快遞!”
都說“有快遞”三個字能製服世間所有生氣的女人,這話果然不假。河東獅轉瞬間就變成小花貓,房間裏低聲回了句請稍等,不多時就一個穿著睡衣的大姐打開門,她斜靠在門框上眼神期待語氣幽怨:“要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這要是前邊加上死鬼倆字,朱六點肯定二話不說轉身就跑:我隻是個送快遞的,隻送快遞不送別的啊。他耷拉著腦袋不敢與大姐對視,雙手用力把箱子搬進屋裏,撕下快遞單遞過去:“麻,麻煩您簽收一下。”
“等會兒,我得先驗下貨。”大姐斜眼看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朱六點,心中有些狐疑,問道:“你行不行啊,我就買幾雙鞋能有多沉?不是弄錯了吧?”
我行不行和你有啥關係,你家大哥在箱子裏呢,你不得問他行不行嗎?六點撇撇嘴,下意識後退兩步,他覺得一會兒驗貨驗出個大活人,這大姐的脾氣肯定得炸。
大姐擰著胯骨軸子走進廚房,不會兒抄著把菜刀出來,順著紙箱子頂部縫隙戳進去。這一刀下手有點重,菜刀直沒入柄,六點心裏一突突:這兩口子可別玩出人命來,到時候我是不是也得算半個幫凶?
從前往後劃開膠布,大姐拽拽紙箱蓋沒能打開,又從左邊的縫隙撲哧一刀捅進去。左邊不行換右邊,右邊不行換後邊,大姐手起刀落,一刀重過一刀。六點整顆心懸在嗓子眼上,好在數次抽刀都沒帶著血出來。他瞪大眼睛盯著菜刀:原來大哥不是學體操的,是跟著大姐搭夥表演魔術的啊,這不就是劍穿箱子的升級版嗎?
大姐圍著箱子轉完整整一圈,已經把膠帶割得個七零八落。她手搭在箱子上沿正準備開箱驗貨,箱蓋突然被人從裏麵頂開,一個赤條條小褲頭的男人閃亮登場。
大哥掛著滿腦袋白毛汗,腦瓜頂上隨風飄下幾搓齊根而斷的頭發,訴說著大姐手中菜刀那吹毛利刃的刀鋒。他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挺胸收腹,雙手猛然舉起,仰著高傲的謝頂大聲道:“哈尼,surprise!”
大姐著實被這驚喜驚嚇得夠嗆,尖叫著後退數步,待看清來人,更大聲的尖叫著,抄起個東西用力砸過去。
花瓶攜風雷之勢直奔大哥麵門,大哥卻是不慌不忙,瀟灑收起出場造型,右手一探一收,花瓶已經穩穩立在手心:“親愛的別生氣,我跟小鳳真沒什麼關係。”
“放你娘的屁!沒關係你叫的這麼親密!”大姐一擊不中火氣更盛,竄到飯桌前拿過一摞玻璃杯就扔:“我讓你小鳳!讓你小鳳!”
大哥剛接住一個杯子,第二個杯子接踵而至。他連忙把右手的花瓶立上頭頂,接住第二個杯子。左手杯子輕輕拋起接住第三個,緊接著第四個。大哥頭頂一隻花瓶,手拋四個杯子,還遊刃有餘的朝大姐羞澀一笑:“看我這些活兒還沒落下吧。”
這是真真的技術活!六點豎起大拇指,原來這兩口子是演雜技的啊。大哥秀完技巧,剛把杯子瓶子依次輕輕拋到桌上,大姐手中的撒手鐧已經飛到眼前。
這空手入白刃可能不屬於雜技範疇,大哥媽呀一聲轉身就跑,菜刀旋轉著劃過頭皮,重重剁在門框上。沒等朱六點為這飛刀絕技叫好,兩口子馬上表演了一個空中飛人,體型瘦小的大哥以一個漂亮的前撲被踹出門外。
朱六點仗著噸位大,沒有跟著飛出去,可屁股上也結結實實挨了兩腳。他再不敢停留,捏著快遞單撒腿跑到樓道裏,身後房門咣當一聲關得嚴嚴實實。
雜技大哥麵容頹敗,在六點的攙扶下艱難起身。他唉聲歎氣的簽收快遞,蹲在門口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