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將所有的書都裝進了箱子,六座書架上的書,足足裝了三口大箱子,將其收進須彌戒後,他轉身向屋外走去。
這些蒙學書籍他留著也沒什麼用,不如送給鎮上的教書先生,還能讓小鎮上的一代代稚童們多看些書,也算一樁不大不小的福澤。
當他經過中堂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壁上那幾幅字帖,腳步微微一頓,停了下來。
在青蒼王朝的上流階層,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書香門第,甚至是稍微富裕一點的大戶人家,都流行懸掛名人字畫,附庸風雅,以此來裝點門麵。
不過小院裏的這些字帖,都是陳然的爺爺失蹤以前親手所書。陳然記得,每當自己年長一歲,老人就會鄭重其事地手書一幅掛在牆上,年年如此,從不斷絕,一直到他神秘失蹤,恰好湊足了十幅。
昨天夜裏因為急著翻找那些關於儒家的古書,因此陳然對這些字帖也就沒有多加留意,但是剛才他看向這些字帖的時候,漂浮在腦海中的那張神秘古圖之上,忽然傳出了一絲細微的異動。
古圖的異樣動靜出現的突兀,來的快,去的也快,轉瞬即逝。
陳然看著牆上那十張字帖,心中大為疑惑,他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某種至關重要的信息,但卻又說不清具體是什麼。
以往他以為那張殘破古圖隻是一件死物,因為自從它的封印自行解開之後,這一年來,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動靜。但是此刻,這些字帖既然能使它產生異動,那就說明它們很有可能與那張殘破古圖有著關係,而那張缺失了一半的灰黃古圖,應該也不隻是他之前所想的那麼簡單。
他靜下心來,將心神潛入腦海深處,仔細查看那張殘破古圖。
和往常一樣,當他的心神接觸到古圖,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座龐大的宮殿虛影,但是除了那座隱藏在迷霧中的地下宮殿和古圖背麵那幾百個記載著《縱橫劍訣》的古字,殘破的古圖上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陳然疑惑的搖了搖頭,又將視線轉移到那幾幅字帖之上,凝神細觀。
十幅字帖的左下角都寫著日期,從青蒼王朝天元七十六年到天元八十六年,一年一幅,依次懸掛,不過具體的日期卻是不變。
二月初二。
青蒼王朝百姓中,世代流傳著一句俗語。
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
到了這一天,大人會給家中孩童剪發,以乞求兒孫平安長命,鴻運當頭;有的地方還會擺酒祭祀龍王,乞求來年風調雨順。
陳然陷入沉默,爺爺曾經就是在二月初二那天將自己撿回的,他還依稀記得,每年的二月初二那一天,桌上的飯菜總是格外豐盛。但是自從那個老人失蹤以後,就沒有人還記得這個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日子了。
沒人知道,在大山深處的青山鎮,還有一個孤苦無依的癡傻少年,日夜期盼著那個慈祥的老人還能在那一天,再為他做一頓豐盛的飯菜。
搖了搖頭,拋開這些不去想,陳然繼續研究牆上的字帖。
十幅字帖之上,依次寫著“春風得意”、“夏蟲可期”、“秋月如珪”、“冬雷撼世”……
春夏秋冬四季之意占去了四幅,剩下六幅字帖,則將佛門僧人所信奉的六道輪回囊括其中。
陳然搬了一張椅子坐到客堂中間,目光在這十幅字帖上來回掃視,皺眉苦思,卻始終想不出來爺爺留下這十幅字帖想要表達什麼,和那頁什麼古圖又著什麼關係。
那四幅蘊含著四季之意的字帖,和一般的由生到死,逐漸凋零不同,反而是呈現出了一種厚積薄發,逐漸強盛崛起的態勢。
“這四幅字帖難道是在說自己?可是這六道輪回又和那張古圖有什麼關係呢?”
關於那個與道宗齊名的強大佛門,他隻見過飛來寺那對師徒,對佛門道法知之不深,研究了半天,依舊想不通其中有什麼玄機,隻能無奈搖頭,將它們一一取下,收進須彌戒,留著以後慢慢研究。
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屋子,陳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再次回到這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鎮,雖然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是這十幅字帖既然能夠引起腦海中那頁殘破古圖的異動,至少能夠說明,失蹤的爺爺和那頁古圖之間,必定有著莫大的關係!
因此他也更加相信,自己腦海中的古圖,應該就是爺爺留下的,而那個老人,也絕對不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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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六十兩銀子就買下的棗紅馬,安靜的站在院子裏。
一夜之間,菜圃裏的荒草被它啃了個精光,地上多出了一大堆馬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