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嘴上說的輕巧,其實陳然看得出來,拓跋千軍之前落在老人太陽穴上那兩拳,肯定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勢。
老人伸手擦掉嘴角流出的鮮血,眯起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拓跋千軍,冷笑道:“讓你也嚐一嚐穴竅崩壞的滋味,體內真元十去八九,剩餘之力,不到一二,跟我鬥,你還欠些火候啊!”
陳然再三確定了老人確實沒有大礙之後,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提起巨闕重劍,踩踏著草地中的積水,一步步向著躺在泥濘中的拓跋千軍走了過去。
拓跋千軍躺在草地上,體內雄渾的真元,正順著他眉心那條裂紋,飛快地傾瀉消散,死玄境強者獨有的氣機,也正在迅速潰散。整個人如同一盞飄搖風雨中的殘燈,燈油即將燒幹,燈火微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滂沱大雨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豆大的雨點拍打在他身上,綠袍浸濕,銀發淩亂,景象看起來頗為淒慘狼狽,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氣勢。
體內玄關崩塌破碎,這對於任何一個修士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重創,不僅體內真元會如同決堤江水一般泛濫流散,同時還要承受穴竅崩壞而出現的反噬之力。
此時此刻,這個強大的死玄境強者,因為一座穴竅的崩壞,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強弩之末,剩下的戰力,能有先前的一二成,便已經是極致了。
陳然拖著重劍,緩緩走到拓跋千軍身邊,低頭俯視著這個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男人,語氣平淡的說道:“你輸了。”
拓跋千軍一動不動地躺在泥水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空,看著這場瓢潑而下的大雨,任由豆大的雨點滑入眼中,不知是不願意擦拭,還是根本沒有抬手的力氣,微微張著嘴,但卻隻是向外吐出鮮血,始終沒有說話。
穴竅崩壞,幾乎沒有辦法能夠將其再次重鑄,等於是判了一個修士的死刑。
就算他能僥幸活下去,他的一身修為,也將永遠滯留在死玄境,終身無法跨入洞虛境的門檻,不管他如何修煉,都不可能再向前踏出一小步。
旁邊那個正抓著元石恢複真元的灰袍老人,當年便是如此情況,遭受了天人境強者的隔空一擊,一身洞墟境後期的強橫修為,一瀉千裏,大幅跌落,情況比現在的拓跋千軍要糟糕的多。
但他最終卻是活下來了,因為他遇到了四方樓的上一代樓主,草原歌謠《將軍令》中的那個“蠻兒”,施展玄通手段為他逆天改命,因此他才得以保留姓名,又活了一甲子的時光。
但現在,拓跋千軍顯然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雄渾的真元,還在不斷地從他的眉心上四散流失,雖然氣機下降的厲害,但僅僅隻是一座穴竅的崩塌,還並不足以讓他的他體內的真元完全流失幹淨。
也就是說,此刻的拓跋千軍,雖然模樣狼狽不堪,但他可能依舊還有著一戰之力。
陳然提著重劍站在他身邊,心裏暗自提高警惕,以防他拚死反擊。
拓跋千軍直勾勾地盯著天空看了一會兒,良久之後,終於輕輕轉動眼珠,看向陳然。
慘白如金紙的臉上,浮起了一抹陰毒之色,斷斷續續說道:“真是好命的小子,但是你這樣接近我,不覺得自己很愚蠢嗎?”
他的話音剛落,陳然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就在他的腳步剛剛離地的同時,隻見那些光芒黯淡,沾滿了泥水草屑的銀色發絲,頓時再度具備了靈氣,在草地中瘋狂蔓延。
陳然剛剛退出一步,他前一刻所站之地,泥土中突然鑽出了一縷小指粗細的銀色發絲,若是他的反應再慢一拍,兩隻腳掌,隻怕是要被那縷銀絲紮出兩個窟窿來。
伏擊未果,那些靈蛇一般的銀絲,並沒有放棄追擊,拓跋千軍躺在地上,驀然低喝一聲,然後在他的操控之下,三千銀絲同時向著陳然籠罩而去,如同一張銀色大網,要將陳然絞殺在其中。
站在一旁的灰袍老人,抬頭看了看陳然被銀絲追擊的情形,嘴角微微一笑,並沒有出手幫他,反而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他在死玄境浸淫了足足一甲子的時光,所以老人對死玄境,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拓跋千軍現在還有幾成戰力,最多還有巔峰時期的兩成。
一個隻剩下了兩成戰力的死玄境修士,在同境修士中,這可能是極其羸弱的存在,但是要讓一個尚未踏足生死玄關的合真境後期來麵對,還是有著很大的危險性的。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管拓跋千軍此刻再怎麼殘廢,可他畢竟是死玄境強者,所以他的兩成戰力,對於現在的陳然來說,同樣存在著致命危險。
明知道有生死危險,可宋大師傅還是讓陳然獨自出手,顯然是存了幾分考量和曆練之心。
老人眯起眼睛,輕聲自語:“小家夥,我都已經替你將那個家夥打成了殘廢,如果這樣你還無法將其擊斃,那可就讓我有些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