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教材
讀書那時港片風行，梁開無所事事的時候也跟舍友接受了各路導演的教育，具備一定的黑社會知識，但充其量也不過是古惑崽式的衝殺，爭地盤，收保護費，並不知道還有自身為餌下海釣魚一說。
他還記得有句著名的台詞，叫“胸大無腦”，一幫閑小子走在路上看見對麵過來一位或若幹位昂首挺胸係列異性，都不約而同地壞笑。坐在床上的楊小丫，徹底顛覆了這個在梁開心裏根深蒂固的概念。
她隱隱有些滄桑的鵝蛋臉盤上唇線清晰的小嘴一張一合，有一搭沒一搭的自說自話，分析種種厲害關係，包括很多超出梁開想象的內幕問題。
“你莫小看猛哥這個人，沒讀過什麼書，人卻精明得很咧，在Y城裏，沒有他辦不到的事。年輕時出來混，他就是一對拳頭打天下，去收保護費，收帳，隻要他出麵，沒有解決不了的。現在更加沒用講了，雖然自己很少出麵，但手下的兄弟哪個不是如狼似虎的。
“白樺林原來是縣委招待所，浙江謝老板一千多萬拍下來，搞夜總會的，生意好得很。猛哥找他合作，給點股份換飯吃，老謝那時如日中天啊，是商會會長，跟縣裏的頭頭腦腦都很熟，根本不鳥猛哥，說：‘你們沒飯吃找政府去啊。’猛哥說：‘你不知道我們政府窮啊，樓都賣給你了，我們不找你找哪個？’謝老板臉一黑，叫來保安，把猛哥幾個趕出門。
“猛哥他們走後，謝老板的生意也沒受什麼影響，而且越來越好。過幾天就不行了，來消費的多數人不付現金，盡是簽單，畫個狼頭就走，保安要來捉人，剛畫完狼頭的那個人指著身後排隊等簽單的隊伍說：‘如果他們都畫上一個狼頭，你捉得完咩？’保安沒辦法，隻好讓過一邊，後麵的人幹脆狼頭也不畫了，全部走光。
“謝老板也沒有辦法，去報案，派出所說，他們人太多，所裏幾個人恐怕罩不住；去找縣裏領導反映，縣領導說，你來投資我們歡迎，但你投資的方向不妥嘛，堂堂縣委招待所都給你搞成什麼樣子了？這樣下去對整個社會的風氣也是不好的。
“謝老板覺得解鈴還需係鈴人，隻好放下架子，請猛哥來喝茶，說他願意給猛哥百分之三的幹股，猛哥說：‘謝老板，你這把年紀了，也該休息了吧，再加百分之四十六，你當董事長，我幫你管理，怎麼樣？’就這樣，謝老板花了一千五百幾萬，帶著一張合同哭著回浙江。
梁開半是恐怖半是佩服，隱隱覺得，他這條小命是拿捏在黃猛手裏了，蹦不往哪兒去，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如順著黃猛的意思混上一段時間再說，隻是龍江鳥給他的任務讓他頭皮發麻。梁開正在心裏打小算盤時，楊小丫並沒有中斷她的課程。
“你是大學生，我知道，但現在也不是什麼大學生都值錢。猛哥這麼高看你，你就是個人材。我看你也像個人物，我再做年把可就是人老珠黃羅。”說著，楊小丫眼眶竟有點變紅的意思。
“我十九歲那年，來城裏姨媽家玩，表哥帶我去龍江河邊唱歌卡拉OK。我非常愛唱歌，連音樂老師都說我唱歌很有前途。
“那晚上三石也這樣說，那晚上他一直在我身邊，幫我點歌，一首接著一首，唱得嗓子都有點吃不消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話筒。我發現隔壁桌的人看我們的眼光有點不一樣，於是問三石，為什麼別的客人不點歌，他說：‘聽說歌星來了，我就把今晚的歌單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