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軍師
梁開夾著煙的手哆嗦了一下，但他仍努力地將煙往嘴巴裏塞，吸了一口，燃得極短的煙頭散發出熱量，烘烤著他的鼻孔，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成哥，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吧？殺隻雞我都下不了手……”
“抹野鴨幫那天晚上，是我在幾個路口放的暗哨……”
梁開的冷汗都下來了，看來張成還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在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之前，他還得裝癲賣傻：“成哥，你知道的，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知道，如果那晚上你不出手，肯定就得跟野鴨幫幾個埋作一堆了，誰也沒想到你一鳴驚人。這是道上的規矩。黑牛進籠後，你們幾個，還有我們放風的，都被查了一遍。說到底，黃猛連我也是信不過的啊。”
張成告訴梁開，野狼幫攏統是一千多人，狼頭是黃猛，下麵的中層幹部是龍江鳥、三石、楊小丫三個，再往下是統管賭場、發廊，還有保護費幾塊的小頭目。而張成自己，則帶著五個開三輪車的兄弟走街竄巷，放風踩點，監視新人。一年到頭的紅利也是按等級高低劃分的，說白了也是黃猛一個人說了算。
“他媽的，老子這幫賣命的倒不如那幾個賣逼的值錢。”張成呸一口將煙蒂吐在腳下，狠狠地踩著。
梁開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現在他在野狼幫裏，一根毛也算不上，所以他對張成這樣忠心耿耿的表現有所置疑，他不能為改變張成的處境，或改善張成的待遇做點什麼。而張成說他有腦子，看得遠，能幹一番事業之類的溢美之辭，大抵也是空頭支票。
張成掏出手機看看時間，說：“我出去撈點生意。有什麼我們再聯係。”
梁開點點頭。張成一腳發動三輪車，嗒嗒嗒地駛出廣場。
太陽升起來了，雖然已是秋天，沒遮沒擋的陽光還是有點熱。梁開脫下皮鞋，墊在屁股下，坐在標誌塔一側的陰影裏。看著陽光被揉碎在江水裏。
做個安守本分討生活的好人，難。做壞人呢？也難。自己和張成一樣，原本也算是個好人，良民，因為這樣那樣的事，逼到一塊……梁開毫無頭緒地亂想。他想起老丁，假若自己像老丁那樣，整天賣點嘴皮，亂寫幾個字，也可以混日子的話，可能就不用這樣提心吊膽度日了。
熾熱的陽光直烤地麵，廣場上方的空氣躁熱不安，標誌塔也蔭護不了梁開，梁開隻選擇離去。
梁開順路去看看久違了的文學社。
吊扇依然呼呼直轉，下麵卻隻有遊離一個人在埋頭寫點什麼，麵前堆著一摞或厚或薄的書，看見梁開走進來，他急忙站起來：“嗬嗬，梁老板好久不見了哦。”
“哎呀，俗事纏身啊。”
梁開見遊離穿著一件APPLE牌子的T恤，上去捏了捏，說：“喲，不錯啊，都穿上名牌了。”
“哈哈，哪裏哪裏。這不都托您的福嘛？”遊離眨巴著小眼，向門外看了看，突然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柳淼淼可能挨處分了。”
“怎麼回事？”
“聽說昨晚她擅自帶了藝術團的同學去夜總會表演，違反了學校的規定和藝術團的規定。這是肖劍虹告訴我的，現在肖副院長正在學生處那兒開會研究這事呢。”
“哦，到底在怎麼處分呢？”
“不知道啊，輕一點就是記個過什麼的，重一點的話，可能得開除。”
“這麼嚴重啊？”
“那還用說。”
“丁老師呢？”梁開想到尖嘴老丁或許幫上什麼忙。
“丁老師也去開會了。這個事情涉及到你，而你又是我們文學社的成員……”
“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我這不正，正忙著嗎？”遊離委屈地指著幾頁皺巴巴的稿紙。
“你幫我聯係一下肖劍虹，中午請他在學校門口那什麼吃個飯。”
“多美麗。”
“對，多美麗。記住，不要跟他說是我請的。”
“好。我這就打他電話。”遊離做得真不錯，他讓學生們的手機持有率由寥寥無幾上升到百分之三四十。
“他答應了。媽的，這個狗吊吃老子都吃上癮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好象上次聚會回來，他就一直跟你過不去，整天說要整死你，也跟我過不去，說要向學生處告我私自賣手機，害得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得請他喝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