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惜看著眼前這位白衣勝雪的女子,一頂冪蘺堪堪遮掩住了她的容貌,頎長瘦削的身形在燈火的掩映下像一株玉樹。她每一片衣角都散發著冷漠的氣息,祁天惜甚至感覺這房中的溫度都降了。那女子的右手上食指上帶了枚造型古怪的戒指,像一隻鏤空的含苞荷花,裏麵依稀可見一隻生龍活虎的蠱蟲。漆黑的戒指在她白嫩纖細的手上顯得越發駭人。
而那位聖女也在打量著她,根據她的部下的調查,安國侯府的二小姐是個刁蠻任性的世家小姐,尤其是在親生母親賀氏去世,元氏被扶正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她的臉,聖女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腐爛的左臉,應該是燒傷未愈又長期服用減緩愈合的藥物所致,一個連自己身體都搞成這樣的人又怎能讓自己信服,況且此時牽扯的不僅僅是本族命運,她還需慎重。
“其實你可以將信給平順侯府,這樣即可以牽製我又可以限製安國侯府。”聖女用一種極清淡有平靜的語氣說,她想試一試眼前的這個自身難保的女子是否真的能給自己想要的東西。
“躺在床上的一年裏我想了很多,也讓我想通了一件事,您想知道我想通了什麼嘛?”祁天惜將自己的身子靠在牆上低頭看了看被子上的紋路。
那女子的唇輕輕地勾起說:“請講。”她到十分想知道這一年是怎麼將一個心狠手辣的世家小姐變成了一位能想出濟世之法的女子。
“為什麼,我們在和我大姐的爭鬥之中都敗下陣來。”這幾日自己仔細梳理了下腦中關於聖女一族的記憶,在加上胡曉喜的幫助,對他們的曆史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而她也明白了自己現處的時代並非自己熟知的曆史而是一個架空的朝代。
兩百多年前,這個時代一統天下的段氏王朝像每一個統一王朝一樣,國君昏庸無道,兵役、賦稅、南方有倭寇入侵、北方有匈奴為患。而曆史告訴我們亂世之中必出英豪。段氏王朝的一名外姓侯爺謝靈麒振臂一呼起兵謀反,‘竊鉤者誅,竊國者侯’這場在史書上記為鼎安之役的反叛最終造就了今日的謝氏的大齊朝。而聖女一族就是當年跟隨太宗謝靈麒打下半壁江山的家族之一。
如果你說的一句話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必定是你的話未切中要害。而她的話恰恰切中了這位聖女的要害。
這位聖女殿下的瞳孔一縮,這祁大小姐一直是她心裏的一根刺。她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祁天惜許久說:“願聞高見。”
“您應該還記得兩年前,我那位文采斐然的大姐替我那位平庸的安國侯,寫了一道折子彌補了安國侯在調查宜州一案的失誤,那道折子的內容您應該很清楚吧。”在原本的祁天惜的記憶裏那一年隻是卑賤的元氏被扶正了這一件‘大事’如不是她仔細思索,怕這件事也不會從塵封的記憶中翻出。
“興佛儒,抑巫術。”她怎麼回不清楚。她幾乎掩不住語氣中的不屑與憤恨。
祁天惜聽到她清冷的聲音時慢慢點了點頭。她接著說:“雖然其中隻有小部分建議被采納但也給您的氏族帶來了巨大的損失,人們不再想將女兒送到聖女山修行,貴族似乎對聖女勢力的拉攏也不再樂衷,而時間僅僅是過了兩年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不知道這晚她是怎麼了竟有些耐不住性子。她戒指中的蠱蟲似是感到了她的異樣也在籠中亂撞起來,她這才回過神來,她有些著急了。默默地用左手撫了撫戒身。
祁天惜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們都低估了她,我猜你一定想過她不過是個沒落國公府的庶女,而你是聖女。所以她利用了你我的輕視,利用了當今皇上與太後的心早一步下手。順便問一句您和我那位大姐與過節嗎。”
“我隻在嫿林宴上與她有過一麵之緣。”這位女子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這位祁天憐對眼前這個人與對原身的憎恨是一樣的。
“我今天送給了她一份大禮,她現在必定很是歡喜,您不是問我為什麼選她來牽製您嗎,您不覺得功敗垂成,將眼前的勝利獻給敵人的感覺更痛苦嗎?”不過更痛的還在後麵,一個靠抄襲贏得才女稱號的人的存在本身就讓人作嘔,跟何況祁天惜的處事原則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每天的粥中淡淡的藥味傻子才發現不了,或許原身就是在饑餓與憤恨中死去的。好毒的手段,原身再刁蠻也從未想過害祁天憐。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