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場上的第一道血(1 / 1)

一個人,無論瘦弱病殘,隻要站在戰場上,他就是一部殺人機器。沒有情感,沒有悲傷,沒有顧慮,沒有遺憾,隻有用盡全力,隻有咬緊牙關,隻有把對方殺死(製服)或被殺死(被製服)為止。殘酷是這部機器的最大特點。來到大興山下,和程遠誌帶領的黃巾軍對峙時,我和張飛交換了眼神;我們明白,我們已經算是真正的戰士了,我們不僅要作為一部機器殺死對手,還要作為一個有頭腦的將領保護我們的老大,以至於不惜我們的生命。

“準備好了嗎?”劉備小聲問道。

他把沉穩的目光掃向敵人。

張飛就是張飛,一炮打響的飛將軍。劉備的話音還沒落下,他的喉嚨已經大喝一聲,他的戰馬已經一躍而上,他的鋼矛已經呼呼飛翔。

程遠誌派遣鄧茂迎戰。瘸子裏挑將軍,鄧茂這種人也算配是先鋒官了。這也注定了他們會失敗。鄧茂底氣不足,硬著頭皮拍著馬屁股,往前行;他癔癔症症,受到驚嚇一般成觀望態勢,還沒上前,就看著張飛把自己刺穿心窩。好像,他還喊了一聲好。在死亡的一霎那,他終於明白了一點:憑張飛的速度和力量,穿透一名將領的心髒,盡管有層層盔甲和護心鏡,但也猶如針尖穿透一層布匹一樣輕易,並且不帶響。

看程遠誌大罵著拍馬舞刀,殺向張飛。我大怒。對壘是一對一的單挑,還是一對群,我感覺都沒什麼,就是不能無緣無故地罵人。我兩腿一夾,戰馬提速;大風呼呼向後,胡子悠悠飄揚。說實話,我對我的戰馬十分地不滿意。我覺得它太瘦,太弱,太慢,遠遠達不到我的要求。盡管如此,我的大刀還是舞向了對手;為了給敵人一個下馬威,我一隻手按下刀柄,從中路發起進攻,一晃砍向對手的腰部,另一隻手遮攔住對方的刀杆;隻聽見嗖的一聲,程遠誌的身子已經變成了兩截;這就是我想要的感覺;程遠誌一截坐在馬背上向天空湧著鮮血,一截栽著跟頭摔落到地上激起一股股紅色的塵土。

比鳴鑼還起作用,紅巾軍丟盔棄甲,回身邊逃。我們趁勢追趕,投降者叫爹喊娘。張飛衝他們大喝大叫,大開殺戒,喜不攏嘴,說要回去大喝三百杯。戰場安靜了,像死一樣靜。而我注視著這些由難民變成的起義者,注視著在中午陽光下的程遠誌和鄧茂的屍體以及他們屍體的表情,心情雜亂無章。

這是我在戰場上用大刀揮灑的第一道人血。我想不到會這樣不痛快,會這樣別扭,會這樣短暫。

看我保持沉默,劉備問道:“二弟,你怎麼啦?”

我和劉備並馬而行。我說:“是統治者讓這些沒有多大實力的人變得瘋狂,又變得這樣鮮血橫流的。而我們現在做的又是統治者的工具。”

劉備點點頭。他說:“二弟,放下吧,我將來不會做這樣的統治者。我們現在這樣,是不得已這樣做,但不管如何,我們現在也是為我們的未來,為鄉親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