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凡的老家坐落在一個山腰上,和東方銘家差不多,也是泥牆土瓦的農家小院。後麵是綿延的群山,一條小溪從小院門前流過,幾隻劍鴨悠閑在漂在水麵。陳一凡的父親當年給人修房屋時從屋梁上摔下來,摔斷了左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他的母親體弱多病,家裏還有一個上大學的弟弟和念初中的妹妹。
陳一凡很早就擔起了生活的重擔,參加工作後便承擔了家裏的一切開支,放假回家也包幹了家裏的一切重活。東方銘很敬重陳一凡的父母,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仍然堅持供子女讀書,直到大學畢業。他也更佩服陳一凡,肩頭扛著這麼重的擔子仍然那麼開朗大方。這樣的男人,值得畢瓊托付終身。
小院收拾得十分整潔,院裏香氣撲鼻,圍牆邊長著一棵臘梅,枝頭開滿了黃色的梅花,還有一些含苞待放的花蕾。梅花下麵有一張小圓桌,上麵放著一個圓形的不鏽鋼茶盤,裏麵有一個大號的紫砂茶壺和幾個紫砂茶杯。院子裏沒有其他客人,陳一凡的父親不好意思地說他沒有通知親戚朋友,害怕他們的出現會掃了這些貴客的雅興。
陳一凡的妹妹,一個十分清秀的小姑娘,拿出一小袋鐵觀音放進紫砂壺裏,衝上開水給每個人沏了一杯茶。小姑娘有些害羞,沒有開口說話,沏好茶後朝大家一笑就回堂屋去了,到門口又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碰到東方銘的目光,馬上羞澀地低頭進屋了。“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東方銘覺得李清照寫的就是這個小姑娘。
東方銘把茶杯捧在手中,一縷不同於臘梅芳香的蘭花香味鑽進鼻孔,他勾頭呷了一口橙紅色的茶湯,馥鬱醇厚,唇齒留香,不僅脫口而出:“好茶!”畢瓊的父親也嚐了一口,點點頭讚道:“確是好茶!”兩人相視一笑,香氣四溢的小院讓他們陶醉了。
畢瓊的哥嫂和母親沒有陶醉,臉上籠罩著一層薄霜。她們知道陳一凡家境貧寒,但沒有料到貧寒之外還有這麼沉重的負擔:弟弟妹妹要上學,父母慢慢變老需要照顧,這些擔子都壓在陳一凡一個人肩頭,她們開始為女兒的命運擔憂起來。
陳一凡和弟弟見過客人以後就繼續回到廚房忙活,畢瓊放下東西也跟了進去,一會兒拿出一把韭黃叫張麗娟兩口子折菜。看著她頤指氣使的樣子,東方銘又想起了去年春節劉敏到他家裏的情形,他不想讓自己傷感,便仰頭深深吸了一口芳香的空氣。他看見小院一角有一座石磨,三塊硬石撐著一個很大的磨盤,就和張麗娟把菜端到石磨上,坐在磨盤上折菜。
離吃午飯還有一點時間,畢瓊的父親想出門去走走,陳一凡的父親要陪他出去,畢瓊的母親攔住了他,說她們一家人自己出去走走就行了。陳一凡父親謙卑地笑了笑,畢瓊的母親和哥嫂就陪著她父親出門去了。
陳一凡的妹妹過來幫著折菜,她站在張麗娟身邊,張麗娟幾句話就和她聊得火熱。她說她叫雪梅,出生那天漫天大雪,父親看到臘梅枝頭的雪花就給她取了這麼個名字。東方銘說這個名字取得好,不象張麗娟的名字那麼俗氣。張麗娟一聽又要動手,可雙手都拿著菜騰不出來,想要踢腳,東方銘又坐在石磨的另一側。在別人家裏她不好太放肆,就狠狠地瞪了東方銘一眼,挑撥離間地對雪梅說:“那個家夥壞得很,經常欺侮你哥哥,去把你們家的大黃狗趕來咬他兩口,給你哥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