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百歲被五兒推開時,他還尚未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待他從地上爬進來時,一轉身,卻隻看見五兒已經直挺挺地躺在那裏,身體還在痛苦地抽搐,像是中毒了一般。
薛百歲連忙跑過去,想要扶五兒起來,卻看見五兒已經渾身青紫,胳膊上的血管都快要繃出來了,臉上也變了顏色,隻痛苦地咬著牙,卻發不出聲音,他想要幫他,卻發現五兒一直要掙脫他,還用僅存的意識示意他離開,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束手無策。
薛百歲不敢靠五兒太近,隻能守在旁邊,一步也不遠離,他知道五兒讓他走是為了他好,但是他不能就這樣舍棄了對方自己一個人去逃命,他的良心過不去。
然而,薛百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五兒掙紮的越來越厲害,表情越來越痛苦,直到最後徹底放棄了掙紮,隻瞪著眼珠子,吐了一口黑血出來,卻再也沒有動靜了。
薛百歲第一次知道了恐懼是什麼滋味。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探五兒的鼻息,卻發現五兒已經徹底斷了呼吸。
他不敢相信那人已經死了,明明昨晚上還跟他談天說地,明明還那麼起勁兒地跟大家講故事呢,怎麼就能說死就死了呢。薛百歲接受不了,就一直喊著五兒的名字,抓住對方的肩旁像搖篩子似的拚命地搖晃著,試圖喚醒五兒,但那人早已咽了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薛百歲徹底崩潰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不管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再苦再痛他都不曾害怕過,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裏,隻是把這裏經曆的一切隻當作是一場夢、一場遊戲,他可以毫不在乎,反正不會真正威脅到他的生命,況且,他還想著,就算是一不小心翹辮子了,也沒準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可是,此時此刻他突然就悟了。當他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時,當他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那樣瞬間枯萎時,他開始慌了,他再也不能忽視這個世界的存在,他終於懂了,這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他會流血,他會痛,他也會死去,他跟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五兒卻已經死了。薛百歲無法原諒自己,他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看破呢,為什麼要等五兒死在他麵前時才醒悟過來呢,他明白得太遲,卻付出了一條命的代價。
薛百歲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呆呆地坐在五兒的屍體旁邊,緩不過神兒來。直到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他才想起蕭師兄和其他弟子,也不知他們的情況怎麼樣。於是薛百歲就背著五兒的屍體,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沒走幾步卻遇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衣著樸素,手裏還提著籃子,裏麵裝著很多花草,想必是附近的人來采草藥的吧。薛百歲本沒打算理她,他現在隻想盡快找到蕭師兄和其他弟子,但那姑娘卻不肯放過他。
“喂,你背上這人可是中了蛇毒?”那姑娘隻看了幾眼,卻給出了診斷。
薛百歲聽她這麼一說,才明白五兒是被毒蛇害死的,他剛才隻知道五兒是中毒了,卻不曾細想過是中了什麼毒,而且,五兒讓他注意身後的時候,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小心什麼,現在想來必是那毒蛇了。
“你怎麼不說話呢,你要背他到哪去?他是救不了了。”那姑娘見薛百歲不搭話,便追著他問東問西的。
“與你無關。這裏危險,你還是早些回家吧。”薛百歲見她一個女孩子家,大晚上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不太安全,便勸她趕緊走。
“額,雖然你態度不好,但還算個好人。或許,我可以幫你。”那姑娘想了一下,悠悠地說出了這麼一句。
“你能幫我什麼?你幫不了我的,快走吧。”薛百歲不想再跟她費口舌了,他真的很累了。
“那可不一定。你先告訴我你要去那裏?”那姑娘緊追不舍。
“我要去藥王穀求救,但我跟我的同伴們走散了。”薛百歲看她那刨根究底的架勢,想來是不好打發的,想了想就告訴她了。
“求什麼?難道是你背上這人,我說了,他已經沒救了。”那姑娘纏著問他。
“不是他,是救我師姐。我師姐中了一種毒,但大夫們都說沒見過,我們也隻好來這裏求救了。”薛百歲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忍著脾氣跟她解釋了一下。
“原來如此。那我還真能幫到你。我就是從神醫穀出來的。”那姑娘一臉誠懇地看著薛百歲。
薛百歲心裏有些波動,也許有救了。
薛百歲一聽那姑娘的話,有些半信半疑的,但也趕忙向對方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