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功夫,皇後這才微微低著頭,歎了一口氣:“阿依當真算得上是一個好女孩。隻是當初前去楚國和親的時候,本宮並沒有執意阻攔,苦了她了。”
皇後所說的這一句話,恰巧戳中了沈霍心裏最為疼痛的地方。沈霍麵上的笑容也微微帶了幾分苦澀。當初不僅沒有執意阻攔,還讓何所依獨身一人去到了楚國之中,一直是沈霍心底最愧疚,最不能被觸碰的角落。
沉默了半晌,沈霍這才好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抬起頭來看著皇後,堅定說道:“母後,關於此事,兒臣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情,皇兒但說無妨。”皇後頗為隨意的說道。
“如果,兒臣是說如果。若是可以的話……”沈霍猶豫片刻,後來卻越說越流利,語氣也堅定起來,“兒臣可否將阿依從楚國接回來,重新做太子妃?”
皇後聽了這話,先是有些驚訝,忍不住抬起頭看了沈霍一眼。沈霍的眸子,是熟悉的堅定和執拗。
皇後乃是沈霍的親生母親,自然是了解自己這個孩子的脾性的。從小,沈霍便一直不似旁的小孩子那般,迷迷糊糊,而是頗有自己的主意。
而每當沈霍心中有了決定之後,往往會露出這樣的神色。那之後,即便就是刀山火海,沈霍也要奮力上前,實現自己心中的決定。
加之皇後對於何所依也仍存有愧疚之情,不忍她就這樣將青春年華,葬送在了異國他鄉。
思及此處,皇後便也不再猶豫,不再拘泥於那人世間的俗規條例,索性笑了笑,對著沈霍說道:“若是當真可以的話,就算把阿依接回來,又不是未嚐不可的事情。”
沈霍雖問了皇後這個問題,可心中卻一直是忐忑的。何所依畢竟眼下已經是楚國王後,再將她接回大周,做大周的太子妃,隻怕是會受到天下詬病。
原本以為皇後會顧念著大周的臉麵,定會勸阻他。是以沈霍說這話的時候不過是想要告知皇後一聲,即便皇後不同意,他也要想辦法把何所依接回來的。
沒想到,皇後竟然是如此痛快的,就欣然同意了。沈霍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來,看著皇後,忽又露出幾分糾結,問出藏在自己心底的疑問來:“母後,兒臣提出的這要求,也著實是有些無禮。您莫非就不怕大周被天下人詬病嗎?”
“這又何妨?”皇後絲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先前將阿依送去楚國,本就算得上是大錯特錯。如今不能再錯下去了。”
皇後歎了一口氣,眸間有幾分惋惜:“先前本宮已經算是錯了一次,便不能任由此事再錯下去了。若是阿依能回來做太子妃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瞧見皇後竟是如此體諒自己的難處,沈霍在欣喜之餘,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溫暖。沈霍幾乎是熱淚盈眶的對著皇後說道:“多謝母後體諒,兒臣當真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謝意。”
“好了好了。”皇後笑了笑,伸出手去安撫性的摸了摸沈霍的頭,“此事也沒什麼,皇兒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聽著皇後這麼說,沈霍便也不再去言說旁的,隻是把皇後的這份恩情,默默記在心底,想著日後一定要報答。
之後皇後同沈霍又閑聊了一會的功夫,就看著沈霍說道:“好了,皇兒剛剛從楚國回來,想必還沒從舟車勞頓之中緩過來。本宮便不打擾皇兒了,皇兒且好生歇息。”
聞言,沈霍果然也感到幾分疲憊,隻是與皇後許久未見,如今久別重逢,自然是不舍的很,隻是說道:“母後,兒臣還不怎麼困倦。您若是想要多聊上一會,也是好的。”
敏銳如皇後,怎能看不出來沈霍已經著實困倦的狠了,眼下不過是強撐罷了,因此皇後笑著搖了搖頭,隻道:“來日方長,本宮明日再來尋皇兒聊也是一樣的,皇兒不必因此累壞了身子。本宮這就走了。”
聽著皇後的話,沈霍雖心中有幾分不舍,卻也不得不承認皇後說的著實是有道理,便也不再強撐,隻是點了點頭,讓皇後離開了。
皇後當即便轉身離開,走到宮殿門口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轉過頭來看著沈霍的方向,說道:“本宮忽然還想到一件事情。”
“眼下瞧著皇上的意思,是覺著你此次議和成功,頗為具有才幹,多半想要重新立你為太子。”皇後緩緩說著,“是以這些日子,皇兒且好好表現一番,定然不要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