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歸(1 / 2)

“再來安西府前,我已得知這幾個月安西府發生的大事。”

“安西王霍真突然下詔,宣布自己身體欠佳,退位於第二子霍昭智。範正和董承儒被定為輔政太傅。”

霍昭智年幼登位,安西府眾人在正式場合稱之為“王爺”,但安西府仍是老安西王霍真親自把控,平日上下都習慣背後仍稱霍昭智為“小王爺”。霍昭智下詔仿大魏官製管理安西府,以科舉取士,並頒布“招賢令”。

霍昭智在朝會上,向父王霍真一向篤信的佛教開刀:“降及最近幾年,釋氏尤甚焉。孤伏觀其教,大抵以禪定為根,以慈忍為本,以報應為枝,以齋戒為葉。夫然,亦可以誘掖人心,輔助王化。然孤以為不可者,有以也。聞:天子者,奉天之教令;兆人者,奉天子之教令。令一則理,二則亂。若參以外教,二三孰甚焉!況國家以武定禍亂,以文理天下:執此二柄,足以經緯其人矣。而又區區西方之教,與天子抗衡。況僧徒月益,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耗人利於金寶之飾;移君親於師資之際,曠夫婦於戒律之間。古人雲:一夫不田,有受其餒者;一婦不織,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孤竊思之,大魏閔皇之後,天下調弊,未必不由此矣。”

安西府的官員聞言,左右相視,仰頭再望這剛登王位不久的雄心壯誌萬丈的新安西王,心中增了幾分畏懼。

範正聞言大喜。

安西王霍昭智下令,嚴禁私度僧道:男丁女工,耕織之本,雕牆峻宇,耗蠹之源。安西府百姓或冒為僧、道士,苟避徭役,有司宜備為科製,修例聞奏。

老安西王霍真完全沒有反應。

釋康大師求見時,老安西王霍真正在侍衛的陪同下悠然於山水之間,見了大師,與他下了幾盤棋,然後談了一會兒禪。

“一切歸屬天命,天命所到,就是佛法,也應低頭。山川改道,天地變更,天命豈可抗也!”

釋康大師再也不出一言,告辭離去。

“這一切給人的感覺是,霍真早就屬意——小兒子霍昭智了。而之前的疏離多年的事,完全是為了試探眾人。”

“霍昭武被廢去世子之位,去了西部,議了快一年的鶻的和親最終被霍真拒絕。而安西府有名的範、胡兩人皆不動聲色,盡力做好輔政的事情。”

“霍真畢竟年事已高,久已不上戰場。自從霍昭武成年後,往往是他帶兵作戰,在軍中威望極高。現在霍真立了幼子,卻偏生前所未有的信任他,而霍昭武在西部,也極積極,到了敦煌,馬上布署,親自領軍出擊,打得羌的前鋒軍隊又退了回去。”

“霍昭武一改之前跟霍修明和霍修瑞的僵持對立之狀,對霍修明之子霍襲古在軍事上的表現極為賞識,上書安西王,將霍襲古晉升為將軍。霍昭武甚至好幾次親自去北庭,改善與霍修明的關係。”

“霍昭武確實是難得一遇的人才,他拉攏人的手段極高,也善於控製局麵。換成任何一個帝王,都會賞識,但也會畏懼。”

“霍昭武在這種情況下如此種種表現,讓人大惑不解。我此次緊急過來,就是要摸清情況。”

那夜,馮鳳清在街角等了好久,才見到霍昭智過來。

他上下打量一下昭智,見他臉色紅潤,表現正常,總算徹底的放下心來。

昭智私下照舊一副紈絝樣,睨了他一眼:“看什麼看!孤被關了這麼久,沒一個人上門看望一下。一群混蛋!”

小王爺霍昭智是被父兄以雷霆之勢護衛下登位。那天安西王府大開正殿,邀請霍家子弟和安西府上下文武百官共賀端午,老安西王霍真領著幼子就這麼登上了王位。

北庭霍修明和長子霍襲古,與霍昭武在同排,立時跪下一起稱賀。

塵埃迅速落定。很多人一推想老安西王霍真這麼多年對少年營訓練的多方關注,不惜血本,就想打沒眼光的自己幾巴掌:霍昭智年少早慧,一張軍事布防圖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樣的兒子會殺他?真是瞎了眼!

政事範正,軍事馬騰,刀馬樊榮,少年營多年的有序的訓練,世子昭武的親自指點——這分明是刻意的精心的多方培養!

跌足歎息的人,也不無冷汗:太厲害了!多年來,天衣無縫,將人心摸了個清清楚楚。

隻是委屈驍勇將軍霍昭武了!多年來都為了幼第做了嫁衣裳。

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年幼睿智的小王爺霍昭智對現狀,比安西府的任何人都感到猝手不及,真心是接受不了。

他父王霍真,除了對政事,要求嚴格,其他——巴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巴結他,巴結得他都不好意思再不理這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