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送進摩羯寺,在鼓樓上等待了很久,聽見後麵的門輕輕一響,一個端莊的中年婦人在前,帶著人終於進來了。
進來的少女一身大紅宮裝,身材婀娜多姿,腰肢纖細,頭上是嵌明珠的薄翅蝴蝶簪,一顆紅寶石垂在額前,一張臉奪人眼目——天,這是安西王霍昭智嗎?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大魏宮裏的人,他馮鳳清準會誤會,回去掐死霍襲古!
“將軍,”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今日為何事見昭柔?”
中年婦人馬上上前攔住,一臉尷尬:“範都尉,人你見到了,若沒事,請讓我帶他回去。”
也不等他回答,與幾個身高力壯的侍女一把拉著人,就想帶人出去了。
隻是那宮裝少女根本不願,轉頭叫:“將軍救我,我是安西郡主霍昭柔,父王逝世後,被人設計陷害,關在這裏了。”
馮鳳清簡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快馬回到西都,衝進王府,問霍襲古:“怎麼回事?”
“李神醫說這樣也是有先例的,從小被當做女孩子養大,長大了往往也會認為自己是女子。”
“不僅如此——”霍襲古難以啟齒,“大概腦子也有其他毛病了。當時他大呼小叫,我以為他身邊人虐待了他,當時就讓人壓了所有的人下去,好言好語的安慰,誰知——”
霍襲古羞恨交加,再也說不下去了。
“釋康大師過來時,看到那一幕,還指責我喪盡天良,我真是有苦說不出,解釋幾句,隻能趕緊退出摩羯寺,令人嚴加看管。”
馮鳳清愣住了,這也太出意外了!
“我上了心,發現當初王爺登位後其實不僅僅對安西府內的佛教各方麵進行限製。安西府以前曾對釋康的‘佛法西行’計劃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到王爺即位,對釋康和摩羯寺所有的支援都已斷掉,可想而知昭智在摩羯寺裏肯定是遭到了虐待,可具體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我馬上到摩羯寺要求接人出來。可釋康翻臉說,安西王對我試圖褻瀆他的行為很憤怒,拒絕了我的請求。我當時大怒,想硬闖進去帶人,可釋康竟拿出李恒的聖旨來,上麵指定釋康保護昭智,我隻得帶人退了出來。”
“我覺得不妙,馬上再送人進去保護昭智,並通知了上京此事。可上京回話說,皇貴妃已知昭智病況,認為人在摩羯寺有利於穩定病人的情緒。”
霍襲古眼中都是淚:“我對不起老王爺,想當初他臨終前,我在他麵前發過重誓,定保昭智和昭柔平安,我第一條就沒做到了。”
據霍襲古說,當新安西王登位時,霍襲古是戰戰兢兢,力求能各方麵讓西都滿意,好消除前王妃沈婉約事件帶來的對北庭的消極影響。
幸好“霍昭智”登位前,隨李恒征戰大漠以西,曾經有一次在沙漠龍卷風中與李恒失蹤。
當時存活下來的士卒將領一部分回西都報信,一部分過來北庭,要他父親馬上派兵搜索。
他親自領兵搜索,直到五天後發現了大漠深處的霍昭武的帶虎紋的玉佩。
他大喜過望,在那一帶展開全麵搜索。
半夜時,一座已經廢棄的烽火台上燃起了大火,另一座烽火台上的士卒看到了,馬上彙報於他。
他飛馬過去時,在殘破的烽火台窗口看到了李恒的臉,仍然俊美如神,在火光中閃爍。
他親自解下水囊,馬上送上去。
李恒當時解開了衣裳,將霍昭智貼肉一同裹在自己的衣裳和披風中。
大漠夜間奇冷,這樣取暖不足為怪,隻是李恒抱著霍昭智的手已凍直至僵硬,他小心翼翼的伸手進去,將失水後發燒昏迷的霍昭智抱出來,卻發現李恒的一隻在披風裏的手鮮血淋淋。
李恒割開自己的手,給這位昏迷的幼第吸吮了兩天的血!
他當時不知李恒的真實身份,已是震撼不已,試問自己與幾個弟弟如也這般出事,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護送這兩兄弟平安回到西都,此事也改變了李恒和霍昭智對他的態度。
霍昭智登位後,霍真派了李恒在敦煌鎮守,李恒私下經常親自來北庭,與霍襲古言談多次,話題從西部的防守以及藩鎮與大魏的關係等,兩人漸漸從試探到深談,皆引為知己。
霍昭智對霍襲古也相當客氣。每次他到西都晉見,必好言勉勵,定留宴招待。每次講到西部防禦,都是關切殷殷,肯定北庭軍的功績。
“請大堂哥轉告大伯,請他放心。”霍昭智對霍襲古推開天窗說亮話,“當年之事已了,與大伯無關。昭智絕不會不分黑白,冤及無辜之人。”
但客氣也標誌著一定距離的疏遠。霍襲古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