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往事(八)(1 / 2)

世子也被弄笑了。

“馬騰,昭智看樣子還是不服氣。”

“小徒兒,還是叫二哥吧。”馬騰長歎,“師傅就免了,免得你晚上失意得睡不著。”

失意?小王爺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一副“你就是知我”的樣子。

師徒之間像是平息了“戰火”。

小王爺對馬騰實在不像是對師傅的樣子,不過他瞅著瞅著,瞅出幾分名堂來了,兩人其實關係還不錯。

小王爺經常到馬府,明著是找小春玩,可都是瞅著小春不在的時候去,躲到馬騰的院子裏喝茶吃零嘴兒,翻著馬家藏書,看完了又借幾本回來是常幹的事。

馬家園林,精致雅麗,名花開遍,安西府冬季的最好看的梅花定是馬府開的,春天最早的花也必開在馬府,但這一切都抵不上馬夫人巧手製作的美食出名。

馬府待客也是熱情得出了名。侍衛們是很高興有機會跟著小王爺到馬府拜訪的:美麗的侍女成群,溫聲細語的招待,坐在四麵裝了都是從西域外運來的玻璃的“迎客軒”,賞著鮮花美景,吃著馬府從上京帶來的庖丁製作的美食,不耐了,細心的侍女會叫來家養的戲班子,來幾段曲子——神仙也隻不過如此了!

可馬騰肯定不怎麼想。有一次在自己開闊幽靜,鮮花怒放,黃鸝嘰啾的院子裏,手把手教了小王爺怎樣煮茶、斟茶、喝茶。

“小徒兒,你有幾分仙骨,呆在安西,可惜了。”

馬騰善談,從東北的的大熊談到海上的島嶼,以及海上冉冉升起的朝陽紅光萬丈,海中的鯨魚像一座大房子,一口吞掉一隻大船。從西都城過去,越過沙漠,到北庭和安西兩大重鎮,小國林立,佛塔遍布,玉石如山。

“往西接壤的就是高原地帶,皆虔信巫教了,少女白皙秀麗,以紗覆麵。”

小王爺瞪大眼睛:“胡姬?”

馬騰笑出了聲,笑聲裏不無調侃之意。

“是有一部分胡女在這裏當壚,不過胡姬不見得都是西部來的。她們很多是力特人販賣過來的,說穿了,就是奴隸。”

“很多胡商在安西府和大魏畜妾養女為生,幹的也就是這勾當。”馬騰說。

他打了個寒顫:這些人,都是畜生了。

其實也是一樣,魏人中以女兒為資本往上爬的比比皆是。

馬騰敲著茶碗,教小王爺唱:

“春風東來忽相過,金尊綠酒生微波。落花紛紛稍覺多,美人欲醉朱顏酡。青軒桃李能幾何,流光欺人忽蹉跎。 君起舞,日西夕,當年意氣不肯傾,白發如絲歎何益。 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胡姬貌如花,當爐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欲安歸。”

“人生苦短啊。”十一歲的小王爺居然幽幽一歎。

敏感的他打了個冷顫,覺得這等師傅真是危險,於是又彙報給世子,結果世子說:“馬騰是看我不舒服,想對著幹罷了。”

他實在不放心,站著不離開。

世子見狀安慰他:“昭智是個有心誌的,豈會跟著馬騰雲遊,也隻不過是一時之歎罷了。”

他真是看不懂世子,當然也看不懂馬騰。算了。

他常常幫著興衝衝的小王爺搬了一大堆兵書過去:“總有一天,我會難倒這姓馬的!”

終於有一天,貴公子馬騰看著小王爺霍昭智又臉上帶笑,眼下帶青,帶著他運書過來,翻了臉:“小徒兒,我前世欠了你錢了沒有?”

“沒有。”小王爺一本正經。

“那你纏著我不放幹麼?你這麼多師傅,你去照顧照顧他們。”馬騰有時說話很不客氣。

“他們沒二哥年輕英俊,也沒二哥會擺譜。”小王爺咬牙切齒,“除非你叫我師傅,否則沒完。”

娘呀,這兩人肯定有他們和世子都不知道的“過節”!

二十一歲的馬騰終於被逼得失去了風度,瞪了小王爺一眼:“我等著你難倒我馬騰!拿來,又是鑽哪裏的牛角尖了?”

世子聞說,淡淡的笑:“馬騰本來呆不長,這下肯定被昭智拖住了。”

“至於過節,倒不是沒有。昭智看剛從上京過來的馬騰一副清貴的樣子,年齡又輕,態度卻是嚴厲,當初是存心要戲耍馬騰一番的,結果被馬騰避過,兩人是有一番不愉快。”

他嚇了一跳,這等事他都不知道,可見是失職了,幸好世子沒責罰他。

世子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仿佛看透他內心所想:“你何止此事不知道。昭智一向精靈,懂拿捏人的心思,就是逃課,也沒有教令會敢告訴你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