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宮自有園林,李恒領著她穿過長長的走廊,過了角門,繞過假山屏障,突地眼前一亮: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李恒指著深園一處:“到了春天,這裏花色最盛。”
園中深處,有一處開闊幽靜的院子,窗前兩盆杜鵑花正在怒放,廊下有黃鸝嘰啾,房間通透,兩邊是林立的書籍,大案上筆筒裏豎著筆海。她坐在窗前,李恒幫她去了鬥篷,她覺得房內處處雅致,溫暖舒適。
房裏隻有銀縷一人,見到他們,馬上上來行禮。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銀縷卻歡天喜地:“奴婢銀縷參見皇上和皇貴妃娘娘!恭喜皇上和娘娘!”
她汗顏:敢情人家是第一次見她!
李恒帶她四處看了看:“臥室雖小,但勝在布置精巧。後麵還有一打空的房子,讓你活動一下手腳。”
李恒說這話時,已是煙雨驟停,陽光斜照,她不再言語,跪在榻上,推開了軒窗,看了杜鵑花一眼,心中莫名的歡喜。
“這花哪裏來的?”
“溫室裏的。鳳山多溫泉,皇家建了多處溫室。”
她在書桌前坐了下來,試了試,覺得筆墨紙硯都符合自己的口味,便趕緊讓人將自己從太上皇那裏弄來的一批書拿來。
她倚在圈椅裏,一頁一頁的翻著書,時而抿兩口茶,連李恒都撇在一邊,想不起來了。
“很好看?”李恒等她看書看累了,才問她。
“好看。”她告訴他,“裏麵有胡羌各地的風俗習慣。”
“是胡羌文吧?”李恒麵露羨慕,“範正精通胡羌文字,他又在你身上花了大量時間,你看這類書自不在話下。”
“那崔承恩領著我正好站在這些書前,要不我還真不知怎樣賣弄。皇兄把我塑造成才女的形象,萬一露陷了怎麼辦?”
“不會,朕讓人賄賂過崔承恩。”李恒笑,“你現在這副樣子扮成才女,倒是有三分像。才女總是身體纖弱,病若西子。太上皇見到你這樣子,什麼想法都沒了。”
她“咯咯”的笑了,笑聲愉快:“原來如此。等過段時間,皇兄幫我再去誑些書過來。”
“裏麵寫了些什麼?”李恒也感興趣了。這幾天,她睡飽了,就翻這幾本。
“比如巫教的來曆。最早在靈山治病的原是一魏人,據說是因為前朝末年大亂,幼年隨家人躲到胡羌,淪為奴隸,因治好了主人的不治之症而獲得自由,並有了大量的金錢支持。不過神奇之處並不在於此,而是此人會變化身子。”
“哦?”
“此人美姿貌。當男子時,曾畜須娶妻。”她指著一段文字,津津有味,“後突然猝死。弟子厚加殯送,哭號及荼毗火方熾,忽爆響一聲,腹裂,中有一胞。胞破出一人,麵目肢體眉發無不畢具,哭聲微弱。觀者駭異,趕緊相救。撫之到五歲,從未開口說話。一日突語之眾弟子,儼然此人複生。”
李恒無奈搖頭:“這類不正經的,朕是不信的。”
“此人的神奇經曆助了巫醫世家一臂之力,那時六大部落對此人和巫醫世家就很恭敬。後來此人又生一男一女,女兒治好橫掃胡羌各地的瘟疫,成為巫神。巫教也就成了胡羌的國教。”
此人的長子後經商致富,慢慢的轉入其他國家行商,你說此人會不會來到大魏?”
“這些神鬼妖孽之說,往往是掩飾一些事實的。”李恒勸說她,“哪裏會有這些事情?你以後也不用信這些。”
“異人常有異相。據說大魏太宗出生時,天色赤紅,紫薇星現。”
“此人死於十幾年前,預言自己將會再次重生,顛覆天地,一統天下,後手指東方一角而死。”
李恒微微一笑,摟過了她,目光中皆是憐愛:“但凡宗教,想要萬民信服,總要想法推出一個擁有神奇力量的人物,巫教也隻不過如此去做罷了。”
李恒五指並用,卸了她頭上的簪子絹花,解了她頭上盤得精致複雜的頭發,把她的長發拿著,隻用自己的一個玉冠扣住。
“這樣,真好看。”李恒笑著欣賞,“比起那些滿頭珠花,不知好看多少倍。”
“錦蘭知道了會氣死的,她對我這發髻花了不少時間。“她甩了一下,感覺十分輕鬆,“這樣,真好。”
“以後在這裏,可隨便些。”李恒早安排好了,娓娓道來,“這裏有一個小廚房,隻有兩個人負責,你無事可以在這裏呆上一整天。”
她聞言大喜,覺得李恒這人真是知心之極。
過了幾天,程富國漸漸的送了奏折進來。李恒到了正殿開始召見官員,理了一批緊急要處理的事情。她也開始往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