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而因禍得福,一躍成為安西王霍真的“世子”。而在兩月前,霍震霆召來北庭和安西兩大營的高級將領,隆重商議的是將霍昭智立為“世子”一事。
他在安西大營見到霍真的侍衛徐駿居然膽大包天,敢去撩小王爺昭智的袍子,便明白昭智為什麼會被送到大營裏:霍震霆確實沒動手,但別人會動手。
或許讓地下的沈婉約死不瞑目的方式有很多。
他痛毆徐駿,甚至下令拖去讓狼狗吃了,當中包含著很多無法言說的憤懣。
隻是送來的人兒在哭累了時,他這個做大哥的看著五歲的幼第身上的衣裳都髒了,皺著眉頭,親自動手脫去時,這小人兒馬上醒來,一把捂住,眼睛驚恐的看著他。
“髒得很。你洗一下,大哥已讓人去拿來你換洗的衣裳了。”
他隻脫到一半,馬上重新拉上了。
大為震驚的他在房間裏打了幾個轉,就明白了:昭智是替代昭柔,留在摩羯寺裏了。
“大哥,我本來想跟著娘回王府的。”口齒倒伶俐。
“什麼!”他大為吃驚。
“昭柔喜歡穿漂亮的女孩子的衣服,我喜歡出去玩。她不喜歡騎馬射箭,我喜歡跟著初月學打架。”
“你們換了幾次?”
這霍昭柔明顯弄不清楚自己的性別。他感到奇怪,自己怎麼都沒發現。
不過他跟霍真在王府時間並不多。但薛維梓和薛安山父子怎麼也沒發覺?
“很多很多次啦。”
他知道跟這小不點說不通:“黃嬤嬤呢?”
他覺得要跟黃嬤嬤談談,至少要先想個方法調回來。
“她送我上馬車,讓我告訴大哥,自己要被送到摩羯寺裏了,讓你別找她。”
他明白了:黃嬤嬤認為摩羯寺比外麵安全,不想將昭智調回來。
他看著這躲在床角簌簌發抖的人兒,在他的追問下,這雙新月般的眼睛裏麵,盛滿了恐慌、茫然、和與年齡極不相稱的痛苦,不由心疼一下,仿佛見到當初的自己,瞬間墜落到地獄,無數的追殺,一路的逃跑,與胡中鋒苦苦掙紮在死亡線上,惶恐之至,不知第二天是否還活著。。
“你從小就很聰明,知道自己的處境,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稱的頑強的意誌力。雖然在少年營裏不適應了一段時間,但從不退縮。”
“隻是,你瘦得很快。每日夜晚,必來敲我的房門。後來,都賴在了我的房間裏了。”
他起先隻是勉強應付,想過段時間再想辦法,但後來,一切都不可能。
霍真在她到大營時,一天之間,對她的態度變化無常。
安西王霍真在下令拖走徐駿時,左相範正在旁,直視著他,目光中有警告,也有不掩飾的審視。
被追殺和隨之的長期的軍營生活,敏銳成了生存的本能。他幾乎第一時間就明白:霍真已經後悔了。並且霍真和範正對他的“世子”來曆起了懷疑,認為湊巧陪同沈婉約去摩羯寺的他也做了手腳。
霍震霆真是陰毒!
到了晚上,大帳外,她在風中哭至嘶啞,仍不肯離去。
他還是有耳線的,知道那夜有幾個高級將領聞聲過來,謹慎的試探霍真的態度。
霍真在沉默了良久,就當著這幾個心腹將領落了淚:“老王爺聲言他命格不好,讓遠離王府了事。”
範正一直沒離去,當下大怒:“又是命格不好!王妃和肚子裏的孩子剛去世,老王爺也不怕別人懷疑。”
“王爺,今日徐駿之事實在反常。”範正進諫,“隻怕有人想毀了小王爺。”
幾個將領心中就有了數,連連進言:“王爺,外麵發生了地震後,就有很多謠言。”
“敢把謠言傳到小王爺身上,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傳到最後,肯定會威脅到王爺。”
半夜時,侍衛剛送走了她,大帳裏就緊急叫來醫令搶救暈厥的霍真。
臉色鐵青的範增與其他人商議,直接調動了軍隊,立時鎮壓。
霍真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派來了初月,監視他動任何手腳。
他明白自己從此被推到風尖浪口上,從此後,霍真會牢牢盯住世子營。
霍昭柔的毛病實在太多,如很多嬌生慣養的孩子一樣,實在難以伺候,而他一直不是伺候別人的人,難免會出現差錯,心中是不無煩躁。
隻是起先的不耐煩,甚至暴怒,逐漸在生活中化作相依。
不知什麼時候起,撫養她成了一種樂趣。看著她長大,慢慢的重新露出天真無邪的一麵,這成了這枯燥沉悶的軍營生活唯一的寄托。
幾乎從一開始,她就極依戀著他。在那種困境中,其實是一個孩子本能的反應,隻是依戀,總會化作融入血液的親情。
她極聰智,稍稍長大,不是沒問過沈婉約的猝死之事。但畢竟沒親眼目睹,也不知實情。於是他淡淡的給了一句:“母妃之死是小產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