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煙雲(五十七)(1 / 2)

太上皇龍威立起,咄咄逼人:“此人如此威厲,留在後宮,等於埋下無窮的後患,這大魏天下遲早會被他顛覆。天子想想他的手段,霍昭智不但設計殺了玄兒,此人曾坑殺三萬降卒,懸頭示警,陰戾狠辣無比,豈可留之!”

“天子是怎樣對他的?當初天子對抗朕,非要出兵隴右,可他剛剛在城內戰勝了胡羌,就派人過來要解除天子與安西郡主的婚約,令人奪占靈州,醞釀兩路夾攻大魏。天子對他,太過於眷念照顧,這正是朕不敢放手的原因。”

這大魏皇帝李恒看著這在太上皇的指責之下,仰頭看他,兩淚漣漣之人,眼中皆是過往塵埃之痛。

“坑殺降卒,懸頭示警?太上聖皇在大魏宮享盡榮華富貴,不知朕和她,在西都除了拿命搏殺出一條活路來,別無他路可選!她和朕,十二歲時皆上戰場,在萬人屍中奮勇向前,稍一遲疑,就是死亡!”

“西都之戰,麵對安西軍精銳流失到上京,手中的兵力不足,她也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狠厲示警,隻不過是戰場上震撼動搖敵軍的一種手段而已。”

“她豈是心狠手辣之輩,所有起因,皆是形勢所迫而已。”

“至於李玄被殺一事,無論是哪方動的手,朕可保證,她並不知情。大敵當前,劫殺天下兵馬大元帥李玄,不是朕一手教出來的她會幹得出來的!”

“派人解除婚約,攻占靈州?她的年齡有多大?兵權剛到手,前方還在作戰,安西府和安西軍還習慣聽從霍真之令,後方之事豈是她能掌控的?”

“那是誰?”太上皇逼問李恒,“天子對朕說個明白!”

“此事本來兩者嫌疑最大:霍真和朕,反正不會是她。”大魏天子李恒鎮靜道來,一把把她洗清,“現在看來,崔承恩參與了此事,霍真的嫌疑最大,因他殺了李玄,可以趁亂揮軍東下;朕也有嫌疑,李玄死後,朕才有今日皇位。但朕對霍真還是了解幾分,此人極重生前身後的名聲,不像是趁胡羌東下劫殺李玄之徒。”

“杜禹,當時你去過現場,可有發現?”

杜禹遲疑半晌,回答:“凶手用的刀應該很薄,比普通的刀要薄而韌,材質應該類似於霍昭智剛才殺才的那把尖刀,因為被殺的人鮮血出來很少。除此外,看不出什麼了。”

“這把匕首是胡羌高山之地來的,隻有那裏有這種鐵礦,據說是在達威特的南部。”李恒皺眉,“朕馬上會派人調查此事。”

杜禹麵如死灰,此人膽子頗大,居然到現在還問李恒:“皇上能不能發個誓,此事真與皇貴妃無關?”

“杜禹!”李恒看著此人,“朕派你去調查此事。”

杜禹立時跪下,叩了一個頭:“謝皇上。”

她聞言大驚,慌忙也跪下:“皇上哥哥怎能派他去?他剛才就血口噴人,難保他會故意牽連人!”

李恒知道她心中所想,是怕摩羯寺裏的人也參與了此事。此事的嫌疑也確是此人最大,別的不說,落後於崔承恩,然後被劫走,造成李玄之死,確是事實。

“杜禹乃一代武學宗師,生平最愛惜羽毛,不會無故殺一人。”

她怎麼不知利害,耍賴般的拉住李恒哭:“皇上哥哥怎麼這般偏袒李玄。就算是安西府幹了此事,也是李玄想騙人在先。”

她被李恒拉起:“你在安西府,曾以仁德著稱。現在你跟朕是夫妻,大魏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如果不是李玄被殺,胡羌就不能如此迅速的攻到上京,這一路的百姓屍骨如山,怎能放過凶手?此事還牽連到高山羯人,此種族凶狠,素有‘食人魔’之稱,豈能不調查?”

太上皇頹然坐下:“夫妻?看樣子天子還想以後封她為後了,真是不顧廉恥之至!你讓朕如何去麵對列祖列宗!”

“天子,不是朕寡情,無論她的身份是什麼,她是安西王無疑。天子,她遲早會顛覆大魏,殺死李家子孫,報仇雪恨!”

“顛覆大魏?她與朕是一體,為何要做這等事?父皇過慮了。”

“天子!”

“請父皇遷往太極殿,安享天年!”

“太皇太後篤信佛法,願長居白馬寺,為大魏社稷祈福。”李恒冷酷的說,“朕看在馬騰曾經是昭柔的恩師,維護她多年的份上,那些事就算了。馬家一直忠心為國,朕自然不會追究。”

馬太皇太後看過無數宮廷血腥之事,知道已全然落入李恒的手中,也不掙紮:“哀家一向有此心願,謝天子成全。”

寧太妃此時才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問太上皇:“太上聖皇,寧家——”

她同情的看了這美貌的太妃一眼,求情道:“皇上,她是馬騰的小姨。”

“你倒心思磊落,連忌諱都免了。”李恒似笑非笑,“太上聖皇說你狠辣無比,朕卻知你骨子裏實在不適合安西王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