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漾蕩的珠簾鬱悶不已,出去時,對著旁邊監聽的馬太皇太後一臉不善,嚇得馬太皇太後差點從坐榻上摔了下來。
看樣子是被她在壽康宮的殺人不眨眼嚇壞了,一群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她立時翻臉。
她卻對馬太皇太後突地笑了:“本宮差點成了你的侄孫媳婦,現在想想還是挺遺憾的。”
馬太皇太後鎮靜下來,靜靜的說:“哀家也隻不過是奉皇上之令安排見麵罷了,這宮裏的一切哀家已不感任何興趣,且馬上就帶高太妃去白馬寺靜修,皇貴妃看在馬家兄妹的麵上,不要多說了吧。”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小春當時的情景本宮不知道,馬騰的骸骨是本宮親到大漠,一點一點的撿回來,他的頭骨已被萬馬踩踏,認不出痕跡來,如果不是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本宮差點認為他隻是死遁而已。”
“本宮利用最後片刻的權力,親手處理此事,殺了他所有的侍衛,不管其中有無數人喊冤,但總有人不是冤枉的。”她的眼睛一下子變得血紅,“就在回安西府的路上,他還試圖讓我明白,就此天涯海角,隻是本宮那時聽不懂他的心聲。”
她湊近馬太皇太後不能自製的顫抖落淚的臉旁:“大魏儒生痛罵我屠盡打理,殘暴無道,卻放掉達達木。不對,我放掉他,是給了他生的希望,又讓他死一次。唯獨這樣懲罰,才稍減我的痛。”
馬太皇太後長歎,隻是轉頭過去:“走吧,以後好生為之。”
她也轉頭:“聽說馬騰自幼病弱,是留在你身邊養大,我知道他的無法言語的苦楚——無非就是馬家和你。你安心去白馬寺吧,無論如何都不要回來了。”
李恒正在等待她。
見了她,俊臉上都是忍耐之色:“昭柔,既然你猜到了白夫人的真實身份,朕就留她一命,你安心養胎就是,別的不要多想了。”
“此人還是殺掉了事。”她從安西府回來,變化很大,頗有六親不認之感,“當年我母親被送往安西府聯姻,她為了私欲,肯定是推波助瀾了一把。”
李恒的一雙鳳目中暗浪翻騰:“私欲?”
“皇上哥哥隱瞞什麼?白夫人可是一心為大魏皇室,忠心耿耿到將自己獻出來不算,還拉上自己的女兒,這樣的人也要處死,可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言不虛。”
這是她第一次甩臉色給李恒看,李恒不覺悻悻然:“昭柔,你還知道什麼?在安西府,你到底都做了什麼事?就算是這樣,你抓住白夫人不放是什麼意思?莫非你還懷疑娘親的死與我也有關係不成?”
“如果這樣,皇上哥哥就早點賜死我算了,省得到時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李恒冷笑,冰冷冷的說:“昭柔,朕對你三番五次的退步,盡你所欲,你倒是什麼想法都有了,連這等話想說就說出口。”
李恒的厲氣就隱隱落了出來,撒在房間裏,隻是她,平靜的坐著,仿佛並沒感覺到什麼。
“昭柔,孩子都有了,你不可無法無天,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向南的房間裏挑起了鏤花的軒窗,陽光溫溫的射進來,她突然覺得這廂房的布置很是熟悉,眯起了眼,有霎時間的愣怔。
她身上是那種臘梅香的衣裳,細細的梅花仿佛沁出香氣來,襯得人兒膚色溫潤如露芽,如一枝春日裏最美的花兒巍顫顫綻放。
李恒看著她,目不轉睛,仿佛出了神。
“娘親之死沒參與,那馬騰兩兄妹的死,皇上哥哥是否事先就料到了?”
李恒一下子回過神來,掀翻了小幾,臉色鐵青,厲聲道:“霍昭柔!你——”
“那天蘇蘇送到馬府的信,收信人本來是馬騰,無非是想一網打盡,沒想到來的隻是僅帶了些侍衛的馬小春,馬小春顯示了她難得的軍事才幹,利用軍馬製造聲勢,嚇跑了胡羌軍。你瞧,本來該死的我就沒死成了,被及時運往王府搶救。”
李恒氣得發抖:“你還懷疑是朕動手殺你了?”
“當然不是這樣。不過皇上哥哥應已預料到我身處險境,趕往西部,所以能及時帶走我。我昏迷時,皇上哥哥才會對我背後的痣仔細檢驗。胡副將、大中、範正、錦蘭等人都有撒謊,唯有霍襲古說了實話。隻不過他的實話已是被蒙蔽過了。”
“範正明白霍真要囚禁昭智,殺了我。他忠心於霍真,但對我下不了手,於是向霍襲古捏造了霍真的一部分話,他想保證昏迷的我的人身安全,等到我醒來再說,這也是他最終胡亂構陷我母親,驅趕我的最根本的原因。隻是我奇怪,霍真為何會在那時得知我的身世?無非是我實力逐漸雄厚,擊敗胡羌,開始掌管乾坤,打算三分天下時,有人對我威脅利誘了,而我沒有就範。皇上哥哥在安西府時應該也屢次不聽指揮吧?隻不過掌控了最佳時機,為自己殺出條血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