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的翅膀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保重”兩個字。
希望她那小小的一點心意,可以逃過風雨的肆虐,飛達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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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站在高台上,看著趙瑾一步步走下去,雨忽然小了起來,看到那樹木的樹影搖晃著,恍若他記憶中的萬頃鬆濤。
一隻被雨水淋得皺巴巴的小紙鶴艱難的從林間飛過,容若驚訝的睜大了眼,不自覺地的伸出手。
那紙鶴掙紮著,終於平安的落在他手上。
看著紙杯上被雨淋得已經看不出字跡的魔團,容若發出了一個真心的微笑,將著紙鶴捧到唇邊親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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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有意識起就做一個夢,夢中的人有跟著我一樣姓名,一樣的容顏。
我討厭那個悲哀的結局,逃避過,排斥過,抵抗過,但卻始終無法逃脫。
夢做得久了,到最後我幾乎分不清究竟那是我的一場大夢,還是我隻是那個人的一場大夢?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才明白,這是夢,也是真的。
夢中的那個我,用放棄來生為代價,將著時光重置,將著一切撥回了最初。
他被從他所愛的人的記憶中抹殺,成為一個不存在的人,他給我記憶是唯一他存在過的證據。
可惜,連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他,曾經在那個不存在的時空裏,那麼認真的愛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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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複刻,我不是他的輪回,而是他用自己創造出的一個影像。
我這一生,注定為別人生活,相聚和別離都不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但是唯有這最後一件事,是依照我的心意而來。
用輪回做代價,放棄永生,換一個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結局
我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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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你,我並不後悔。”
“知道你這次不會忘記我了,我很開心。”
“就像是我說過的那樣,如果有一天見不到我,就當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吧。”
“這樣,你想起我的時候,總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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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張開了手,那紙鶴變得光潔如新,生機勃勃。
它從著他的掌心飛起,盤旋著他飛了兩圈之後,朝著天空飛去。
紙背上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字——保重
一陣風憑空刮起,鬱鬱蔥蔥的鬆林,巍峨莊嚴的宮殿,被著風一吹,就變成了粉末,消失在了空氣中。
容若站在高台上,從腳下開始慢慢消失,連同那個最後的笑容,一起消失在了天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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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瑾走出鬆林,回頭望了一眼,隻見得背後的景色就像是池塘裏景物的倒影,忽然扭曲了起來。
然後,熟悉之間,那種波光粼粼的畫麵消失了,身後鬆鶴殿的景色消失不見,一切都變得透明,他伸出手去,隻摸到一個普普通通的茶樹。
容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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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徐梓卿推開車門,端著水進來,擔憂的看著坐在車中的人,“你要不要先歇歇?”
木婉晴的視線從著手中的紙鶴上移開,認真的看著跟著徐梓卿,一直看到徐梓卿不安的開始擔心她的身體又出現問題之後,才猛然往前一撲,準確的撲到了徐梓卿懷裏。
“歡迎回來。”她抱著他,哭的泣不成聲。
車外,雲銷雨霽,彩徹區明,一片融融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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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翔元年,皇後木氏因病往驪山別院小築,皇妃顧氏代理後宮事物,七月生皇子泓。
三年,後因病薨,罷朝三日,以示哀思。
帝與後感情甚篤,哀慟異常,誓不立後,宮中事物皆由顧妃掌管,時人故稱“隱後”。
顧妃少時貧賤,然品性高潔,才學通達,更有忠貞善諫之能。昔帝欲北上親征,群臣全殲不能,顧妃上疏勸諫,終使帝動容,遂罷此念。
元和三年,帝欲建宮室,顧氏又做疏諫曰:“夫珍玩伎巧,乃喪國之斧斤;珠玉錦繡,實迷心之鴆毒。竊見服玩纖靡,如變化於自然;織貢珍奇,若神仙之所製。雖馳華於季俗,實敗素於淳風。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豈招亡之術,紂用之而國亡。方驗侈麗之源,不可不遏。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製後?伏惟陛下明鑒未形,智周無際,窮奧秘於麟閣,盡探賾於儒林。”帝善其言,優賜甚厚,顧氏辭金玉珠寶,徒留文墨以自省。
顧妃伴駕二十餘載,群臣曾五請為後,雖終不能舉,但尊榮非常。生三子二女,長子泓四歲為太子,二十五即位,是為武帝,尊顧氏為孝景皇後,與景帝合葬於陽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