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見緊緊按著葉遠臻的胳膊，對前麵的白睿說：“他受傷了，得趕快醫治。”
“我們現在去英租界，那裏有大夫，小姐放心。”白睿回答。
沈初見看著葉遠臻皺起的眉頭，手下的力氣一刻不敢放鬆，那顆子彈襲向他的時候，沈初見心裏像是被閃電劃過一樣，鈍痛一下。
葉遠臻高大修長的身子略微有些佝僂，他臉色慘白，眉毛皺成一團，一張薄唇緊閉著，他額上的汗正在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你忍著點，馬上就到了。”她聲音裏帶了哭腔。
“嗯，我沒事，你別怕。”葉遠臻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以示安慰。
“那你現在聽我說，座位下麵有一個醫藥箱，你先找出來。”
“哦，哦，知道了。”沈初見急忙彎腰去夠，摸索間果然找到了一個方形的藥箱，用力拽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麵一應俱全。
“接下來該怎麼辦？”
“先拿紗布止血。”
“哦。”她答應一聲，匆忙地去拿紗布為他止血。
葉遠臻喉嚨裏逸出一絲悶哼。
“你怎麼樣？”沈初見急急忙忙問道。
“沒事，放心。”他說。
“疼的厲害嗎？”沈初見顫抖著嗓音問，眼圈紅的不像話。
葉遠臻放緩了眉頭，語氣緩慢地看著她回答道：“一點都不疼的，你別哭啊。”
“嗯，我不哭。”眼淚卻在眼眶裏打轉。
“這樣，你給我唱歌好不好？這樣我就不疼了。”他對她溫柔地說道。
軟糯的吳語宛若江南溫柔的水鄉，在車內輕輕響了起來，這是她乳母在她小時候教她唱的歌。
嗯啊嗯啊踏水車，
水車裏響有條蛇，
遊來遊去捉行蟆，
行蟆盤勒青草裏，
青草開花結牡丹，
牡丹娘子要嫁人，
石榴阿姊做媒人，
桃花園裏鋪行嫁，
梅花園裏結成親。
阿爹喊我水紅菱，
姆媽換我響鈴鈴。
長手帕，揩房門，
短手帕，揩茶盆，
門前盼來阿郎人，
嗯啊嗯啊踏水車，
水車盤裏有條蛇，
遊來遊去捉蚢姆，
蚢姆盼勒青草裏，
青草枝丫結牡丹，
牡丹娘子要嫁人，
石榴阿姊做媒人，
杏花街上鋪行家，
桃花街上結成親。
他的汗水從鬢角滑落，滴在她垂著的裙上，一滴、兩滴，泅濕了一小片，他的心裏也像浸了水，江南的水，溫柔而又多情，濕漉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