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的那人的衣擺呼啦作響,月光中那隱隱綽綽的感覺軒天似曾相識,卻又是不敢確認,靜待片刻,見他仍是沒有反應,便是小聲的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轉過臉來,一團迷蒙的黑霧縈繞在他的麵龐上,軒天看的清楚,頓時不由得愕然的張大了嘴巴。
鬼王,鬼夫子。
這魔教巨擘怎麼會在夜深之時來到這裏?
軒天心中狐疑,但畢竟是有所淵源,略施一禮道:“前輩。”
鬼夫子點了點頭,卻不言語。
“前輩,您這大晚上來到我震雷峰所為何事?”
餘下的話軒天並未說出口,不過言下之意卻是難不成你是來探聽虛實的?
鬼夫子卻是淡淡的說道:“吊唁舊友。”
軒天身軀微震,目光也是不由自主的朝著瀑布下望去。
是了,這水底下還躺著另外一個魔道的大人物,雖然現在已經是化為飛灰了,但以鬼夫子所說的舊日情誼,專程過來拜祭一番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就在下麵嗎?”鬼夫子順著軒天的目光也朝下麵看去,語氣依舊平淡。
軒天點頭。
“唉……”鬼夫子歎息了一聲,這歎息之中似乎是飽含了無盡的情緒。
軒天也是無言,就像一直以來那般,對於水底之人,他同樣有著一種別樣的情緒,傳道授業自是為師,為師者自當所敬,即便是無意而為之。
但這師父,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的。
而且,若是被人發現自己在這夜深之際竟然和魔教之人私會,隻怕是百口莫辯,跳進曲水之中也洗不幹淨了。
軒天剛欲告辭,鬼夫子卻又是淡淡的問道:“你半夜來此又是為何?”
軒天總不能說自己是半夜睡不著覺,來這裏瞎轉悠的,想了想便是回道:“我自上山以來,便是喜歡在此處修習,早已是習慣了。”
“聽說,你得到了濯泉?”
軒天又是一愣,他實在是不希望這件事弄的天下人盡皆知,這對自己來說絕非好事,但鬼夫子自然非常人,當日的那些年輕一輩中怕也是有著不少的魔教之人,當下便是幹脆的點了點頭。
“你倒是福緣不淺,先是明執一輩子的心血被你那麼簡單的就得到了,如今那麼多人爭奪的寶貝也是讓你大受裨益,這冥冥之中的事啊,還真是說不清!”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說讓軒天他再回到小漁村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民,那也未必是他再想要的生活了,隻是,在涿光山,在古井洞窟,那種滲入骨髓的恐慌總是讓他夜不能寐,那樣的血腥和詭異,他實在是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那陰陽造化大法將他變成了一個嗜血的惡魔,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別人所渴求的,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
也許,在四象道人的雕像下,那自嘲的笑才是自己真正的內心吧?
於是,他沉默。
“其實,這次過來,我主要還是想再見見你,吊唁老友隻是順便。”鬼夫子幽幽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的心頭又是一震。
專程過來找自己?
“不知前輩前來找晚輩又是所為何事?”強壓下心頭頓生的一種不安感,軒天緩緩的抬頭看向鬼王,問道。
“你的未來。”
“前輩若是想勸我入魔教,那便算了吧。”
鬼夫子卻是搖了搖頭,“你在哪裏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但是有一件事,我思索良久,還是決定要告訴你,免得日後生悔。”
軒天心中詫異,便張口說道:“還請前輩指教!”
鬼夫子負手轉身,背對著軒天,麵向那莽莽群山,猶如在回憶往事般的說道:“那時候,我和明執都還年輕,但身份地位都已經是被人豔羨不已,相比我而言,明執更有大誌向,便是四處求道。有時候,一年半載,或者十年八載,他便會回來找我,將他所領悟的東西和我分享,我們一起探討,也正因如此,我的道行也是日益精進,在教中的地位也是更為穩固。不過,明執卻是不甘於此,依舊是著了魔一般,明執啊明執,擱不下心中的那份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