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別緒(1 / 2)

又是靜夜,月圓。

這千百年來,水坎峰上似乎始終都是如此的靜謐,無論外界如何紛雜,這座山峰便是如處子一般,靜靜地矗立於天地,仿佛這人世間的變遷,都於它無關一樣。

那一湖清澈冰涼的水,就像是它的心一樣,隻是,那湖麵上,風起水皺,似乎,也亂了。

從杻陽峰歸來之後,亦瑤便是獨自站在了此處,已是有半日光景。

夕陽沉下,皎月升空,這道令無數人癡迷的嬌美身影仿佛是入定了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身上的衣衫早已是換了一件,那件肩頭染血的素袍被她整整齊齊的疊了起來,和另一件二十多年前的同樣濺滿了星星點點鮮血的白衫擺放在了一起,壓在了櫃子的底部,仿佛,每一次的愁緒,都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悄悄地將它深埋在心底,除了這深邃的湖水,無人能知。

身後,響起了輕輕地腳步聲。

她緩緩的回過頭去,卻見亭子回廊的那頭,若華師太正靜靜地站在了那裏,神色中帶著一絲疼惜,遠遠地看著她。

亦瑤的神色變了變,輕聲開口喚道:“師父。”

若華師太慢慢的走了過來,經年歲月,似乎在她的身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影子,眉眼之間風華展露,年輕之時,當也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隻是,麵前的這個弟子,似乎還要更勝她一籌。

若華師太靜靜地凝視了一會,竟是緩緩的歎了口氣,“聽你師姐說,你自杻陽峰回來之後,便是一個人站在這裏,晚飯也沒吃,有什麼事情嗎?”

亦瑤慢慢的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什麼,弟子……”

若華師太卻是突然開口道:“此次下山,你見到他了?”

亦瑤心中猛然一驚,唰的一下抬起來頭,目光中皆是驚訝之色,喃喃道:“師父……”

若華師太又是一聲搖頭歎息,“孽債呀!為師早就告訴過你了,再次相見的時候,你們可能便是刀兵相見的仇人了,你為何又是放不下呢!”

亦瑤臉色一白,咬著下唇,半天方才說道:“此次,掌門師尊要我們下山去查探魔教動向,還有一個叫‘天邪’的人,在涿光山死人穀中,弟子……弟子和他鬥了一番……”

若華師太眉頭一挑,輕聲問道:“結果如何?”

“這些年,他道行的精進速度似乎很快,弟子已是難以勝他了。”

若華師太位列水坎峰首座已是多年,心中早已是波瀾不驚,此時聽聞亦瑤如此說來,不禁也是露出了一絲驚訝,似乎微微愣了愣神,緩緩道:“沒想到啊,當年他也不過是嶄露頭角罷了,現如今倒是有這般境地,實在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其實,又何止是她,便是那天一教的堂堂掌門不也是同樣發出了一聲長歎?

“瑤兒,”若華師太收回思緒,出聲喚道,“你的資質也是為師生平僅見,方眼整個天一教,怕也是無人能出你之右,那個被逐出師門的少年,若真是有那般驚豔之材,想來,還真是我教的損失了……”

“隻是,”她接著說道,“一切都已是木已成舟,已成定局,當年,他在杻陽峰上說的話或許你比為師還記得清楚,他叫軒天也好,天邪也罷,終究,和我們已不是一路人了,為師的意思,你可明白?”

亦瑤怔然不語,最後,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目光重新投向那被夜風吹皺的水麵,幽幽心思,盡付月色。

???

月色之下,杻陽山上,主峰之巔。

那座小小的石屋內,此時也有二人相坐而談,一人乃是玄塵真人,另一人便是一直居於此處的那個老者。

石屋內,那張小小的方桌上放著一盞小小的油燈,除了外麵的月色,便是所有光亮的來源了。油燈昏黃的火苗一下一下的跳動著,二人的呼吸都是極輕,風聲掠過,便是微不可聞了。

這般對坐了良久,一直都是沉默。

老者終於還是緩緩的開口道:“你心中又有何事,竟又想起到我這來坐坐?”

“無事。”足足過了半晌,玄塵真人方才吐出了兩個字。

老者卻是輕笑了一聲,略帶悵然的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二十年前,魔教攻上山來,如此大事,你都沒有找過我,如今,天下尚算安寧,你若是沒事,又豈會移駕到我這來?”

“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是有了幾分好奇了。”老者看向玄塵真人,“現在會有什麼事,比當年的正道生死存亡還更重要呢?”

玄塵真人歎息了一聲,“當年,縱使魔教全力攻上山,有守山大陣在,雖然危及,我亦是不懼,你還記得當年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