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鯉魚,魚丸顯得開心了很多。
他能替她分擔一些失去懷信的痛苦。
隻是鯉魚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和我小時候一樣,很是嬌氣,惹人討厭。
全世界也隻有魚丸不煩他,不能動的時,也整天都摟著他,不厭其煩地哄著他。
花了兩年時間,終於把魚丸的身體調理得正常了不少。
至少她不會常常頭暈,我真怕她現在有了病,感覺這一生都像在被詛咒。
幸好沒有。
我得讓她陪著我,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牽著手去投胎,下輩子轉成彼此的第一個戀人。
她一直回避談論懷信的話題。
卻會悄悄地看著他的相片流眼淚。
我不敢主動說出我其實很願意懷信也來生活,可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如果費子霖要從我手中搶走鯉魚,我也會跟他不死不休。
做了父親的男人,有屬於父親的絕對尊嚴。
終於,有一天她忍不住了。
把整件事全都告訴了我。
我一邊聽,一邊忍著眼淚。
都是我的錯。
如果沒有判斷錯誤,我們現在肯定還很開心。
她不會離開我,不會被費子霖帶走,不會懷上他的孩子。
如果她沒有愛我,她還愛著費子霖。
也都簡單得多。
都是我的錯。
我試著和費子霖談談,讓她看看孩子,哪怕孩子不認識她。
但他不肯。
在這件事上,我無法用談判讓他明白,訴之武力也無法解決。
我們準備辦婚禮。
那天我真開心。
開心到忘了很多擔心和疑心。
我看著她穿著婚紗下車。
站在陽光裏,害羞地回避著我的眼神。
好像仙女。
雖然我們都老了,臉上都有了細紋。
可她還是那麼漂亮。
比我想象得還漂亮。
突然覺得這輩子有場婚禮是最不遺憾的事。
否則我都不知道我的摯愛原來美得這麼風華絕代。
到老到死都會記得。
辛苦半生,流血流汗又流淚,全都值得。
可惜我注定一生小心謹慎。
看到費子霖衝進來的那一刻,不安突然襲來。
他跪下的瞬間,我突然明白出了大事。
我們因為緘默規則而必須對一些事保持沉默,可這並不見得不可以發出暗示。
我想起她告訴我費子霖昨天就打給她。
我本能地把她推了出去,腦子有病似得在地上找剛剛掉下去的戒指。
摸到的那一刻,她拽住了我的右手臂。
我左手失靈,怎麼都拽不開。
看著她把費子霖推了出去,因為拉不出去我,而選擇了跟我一起死。
我們四處躲避著,牆壁上巨大的十字架落了下來。
和神父的屍體一起,很恰好地形成了一個三角區。
我摟著她躲在裏麵,看到她嘴角流出的血。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根受傷的肋骨又被壓斷了。
而她的眼睛進了東西,也受了傷。
她跟我說話時,我能看出她的思維是混亂的。
人到死時,惦念的事也不過是那些。
而我抱著她,在那樣一個絕望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毫無出路的環境中,竟然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我想陪她一起死。
我真的會做到。
如果她死了,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我在心裏快速地安排好了自己的後事。
我可以等鯉魚長大。
然後我去陪她。
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呆著。
我……
會活不下去。
慶幸的是,在經曆了五十多分鍾這樣的等待後。
我們都被挖了出來。
她已經渾身浴血。
我斷了四根肋骨。
她進了ICU,在裏麵呆了二十三天。
她在第十九天醒了。
觀察三天後,終於轉了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