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地處中原腹地，民間多以麵食為主。顧員外的顧記米行的客戶多是些偏食的老財、富商，無論年成好壞，米行都是生意良好。是以，顧記在永城的地位相當於現代的名牌專賣店，名聲在富人之中是家喻戶曉的。
顧記米行出售卷煙的告示，剛剛貼出來兩個時辰，大街小巷就都傳遍了。
卷煙，那是什麼玩意？習慣了老煙葉的煙民們迷惑了。好奇心的驅使下，當下就有幾個跑去顧記嚐嚐鮮。誰曾想，這一試竟然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要知道，曬晾煙和卷煙雖然都是煙葉所做，但由於加工方式不同，區別還是十分明顯的。曬晾煙刺激味和雜氣重，香氣極少，吸起來有一種辛辣的感覺，對口舌等觸覺器官都是一種煎熬。卷煙則不然，它經過烘烤這一工序，香氣掩飾住了雜氣和刺激味，特別是優質卷煙，吸起來香噴噴的，給人一種如贅雲端的快感。
倍受曬晾煙刺鼻辛辣折磨的煙民們，一旦試用了卷煙，那感覺好比從地獄進入了天堂，除了爽之外就是癡迷，令人想了又想。
也不過三五日的工夫，卷煙就鳩占雀巢，反客為主成為顧記的主業。這不，大清早的，才剛開鋪子，就有一個公子哥心急火燎地闖了進來。
“小二，來包‘迎客鬆’”
“賣完了，您隔幾天再來。”
“這才賣了幾天啊，怎麼說沒就沒了！”公子哥氣惱，表情十分類似讀者發現作者TJ了。
店小二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賣卷煙可是額外有賞錢的，他能希望沒貨嗎？
公子哥猶豫了一下，仿佛十分掉價般的，左右瞅瞅沒人，才壓低聲音說：“罷了，拿盒‘驅韃虜’吧”
“也沒了，要不您來盒‘中華’吧。”
“‘中華’？！”公子哥惱怒異常，拍著櫃台咆哮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覺得我像吸十文錢一盒煙的人嗎？”
就這時，又有幾個手指發黃的顧客臨門，模模糊糊聽到店小二與公子哥的對話，嘴巴頓時張成了O狀，發出一聲又一聲驚歎！
“什麼？‘迎客鬆’沒了？”
“開什麼玩笑，‘迎客鬆’沒了我吸什麼？”
“天呐！‘驅韃虜’也沒了，這是什麼世道啊，還讓人活不？”
……
脾氣暴躁的煙民一生氣拍起了桌子，更有甚者竟然爬上櫃台要去暴揍店小二，想逼迫他把眾人的“口糧”拿出來賣。
卷煙這玩意，說小可小，說大可大，對於上了煙癮的人來說，它比糧食和水還重要，不僅僅是日用品，而且是每時每刻都要用到的“口糧”。
“別過來！你們再過來我叫人了！”店小二嚇得渾身發抖，他看到了煙民們已經發紅的眼珠子，眼珠子裏放出的全部都是凶狠的光芒。
“喊吧！老子不但要揍你，還要把鋪子也給砸了！”有一個煙民跳進了櫃台，惡狠狠地朝店小二撲去。
“砸！不賣煙全都砸了！”其他煙癮難耐的煙民也跟著附和。
“救命，掌櫃的，救命……啊……唉呦……”霹靂撲通的群毆已經開始，可憐的店小二死死的抱住腦袋開始求饒，可惜盛怒的煙民理了不理，權當打他是一種發泄。
“住手！住手！再打就出人命了！”米行許掌櫃聽到混亂，驚慌失措地從後台跑了出來。
眾煙民怔了怔，撤了撤身形，又朝店小二鄙夷地吐了幾口，“龜兒子，便宜你了！今後再有煙不賣，老子閹了你！”
可憐的店小二龜縮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天呐，我是在賣煙還是賣命啊。肋骨，肋骨好象都被打斷了……啊……腿……我的腿動不了了。
打人者一點內疚感都沒，龜兒子，斷了我們的“口糧”，逼得人走上絕路了，打你一頓那都是輕的。
許掌櫃不敢追究什麼，提心吊膽的，陪著笑臉連連致歉，末了才遞過燙金的請帖，解釋道：“好煙確實沒貨了，幾位爺大人大量，莫與我們這些跑腿的為難。鄙東家明日小姐出閣，屆時婚禮上將會贈送賓朋各種卷煙。您老若是有空，可於未時之前前往顧家莊觀禮。”
贈送？！免費？！煙民們心思一下子活泛了，這是好事啊，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許掌櫃一臉討好的笑容，他們實在下不了狠手，隻能暗叫倒黴，悻悻地強忍煙癮離去。
送走了顧客，許掌櫃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唉聲歎氣，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和店小二一樣，他們都是同樣的心思，卷煙，卷煙真不是人賣的！
其實，楊天的供貨並不少。‘迎客鬆’三百盒，‘驅韃虜’六百，‘中華’三千，對於一種剛投放到市場的產品，不論怎麼算都已經足夠了。誰曾想煙民試過煙之後，竟然九成都回頭再買，以至於才不過七八天顧記就僅剩三百多盒‘中華’了。
貨銷完了本是好事，可是楊天卻偏偏停止供貨，暫時不對外銷售了。許掌櫃很難理解的是，東家又出了幾炕煙了，明明家裏存貨多著呢，為什麼非要在節骨眼上不拿出來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