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你再這麼遲到，我就要扣你的班主任津貼了！”薑陣濤拿著個黑色的考勤本，一臉疲倦地站在她班的門口，劈頭蓋臉，“你最近都在忙什麼？”
“我？”殊曼看著他。
“看你天天領著李寓果，又帶小孩兒又管學生？”他話裏的冷暖聽不出味道。
薑陣濤側頭看了看正在早讀的學生，猶豫著小聲問：“他現在怎麼樣？”
已是快五月了，這是薑陣濤從曾珊那件事之後第一次問起李戊辰。
“他還好！”殊曼笑了笑，知道這句話從他嘴裏問出來，是多不容易。
“唉，做老師哪個不累啊，無論在哪當！他為什麼不接一中的聘書？幾個高中都要他，怎麼接了私立高中的？”
薑陣濤問到這時，已有很多人在私下裏猜測。李戊辰並不願意在這幾個高中混來混去，說體製都一樣。盡管私立高中的生源條件差些，管理體製能換換空氣。
最奇怪的是，李戊辰的辭職並沒有上交地方教育局批複，檔案工作關係還留在二中，辦得隻是停薪留職。
這件事也僅僅幾個人知道。
老薑忽然沒了對手，不免泄氣又枯燥。該得的一點沒得上，被糊弄個幹淨。李戊辰看似陣地全無，又帶著臥薪嚐膽一般的從容。
人有時候運氣真怪。偏那麼些人，就占著得天獨厚。善良得讓人牙癢癢。
他看著站在班上講台一角的殊曼，莫名感慨，這樣一個女孩子，怎麼就甘心情願地投奔了李戊辰。
直到下午活動課時間，殊曼才有工夫稍微休息一下，抱著胳膊趴在辦公桌上靜靜發呆。想想，撥了李戊辰的電話，他在那邊累得夠嗆，聽見李寓果正搶電話要和自己說話。
“讓爸爸先說兩句，你等會！”殊曼聽到電話那邊他孩子一般的焦躁，止不住想笑。
“不太順利嗎？”她柔聲問。
“還好，正查資料呢，學校這邊實行小班製，最近要試行新的班級管理製度，要搞分組教學！”
“分組教學？”
“就是對主科或理科類相對差的學生進行重新科目分層。雖然是一個班的學生，但在某一科上進行不同程度的分層教育。大家雖然都學那門課，但可能同時在不同的教室接受不同老師根據他們實際程度實施的教學。也是局部科目上的！”
“嗬嗬，夠你折騰了，很累吧？”
“我鬱悶壞了，天天忙得要死，每個學生都得注意，小班製。這和重點高中還不一樣，人少但每個都得管，丟了一個，病了一個，我就得嚇死！沒什麼破檢查，也不需要上交亂七八糟的材料，對著裝要求最嚴格，必須打領帶！”
李戊辰正抱怨著，聽到李寓果在一旁不停嚷：“爸爸，該我說了吧！”
“你等會！”李戊辰似乎不願意把手機給他，繼續跟殊曼講，“什麼時候陪我買領帶吧，我最討厭打領帶了，上次主任說，李老師，你的領帶換一條，最好隔兩天就換一條！”
殊曼溫柔笑起來：“為難你，真是。進了人家的廟總得念人家的經嘛！”
“爸爸，你再不給我，我就站到你桌子上！”李寓果的聲音開始“變本加厲”。
“李寓果，你到底想幹什麼！”李戊辰孩子似地衝他喊。
“好了，好了，讓他接吧！”殊曼在這邊笑。
“林老師，你什麼時候接我回去？”李寓果終於搶到電話，問得義正言辭。
“怎麼了，才被你爸爸接過去沒幾天，就要回來？”殊曼一切熟知地想笑。
“爸爸天天忙得都不理我，送完，就不管我。根本不哄我吃飯，每次瞪著眼睛叫我吃，打著我屁股讓做作業。想和班上的漂亮姐姐說話，他都不許！我想吃肯德基！”他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居然哭了起來。
“李寓果，你還哭訴啊！都多大了啊，我可不像你爺爺，跟你等價交換，說好吃幾個旺旺小豌豆，喝一口粥的。”李戊辰在旁邊逗他，那個“旺旺小豌豆”被他說得特別搞笑。
“爸爸，你就是對我不好了！”李寓果驕橫得憤恨。
殊曼聽著父子兩個相互抱怨，快笑岔了氣：“李戊辰，新環境難免焦躁嘛，對自己好一點！”
他把電話搶到手裏：“殊曼啊，本想著我去看你，看來現在你要來看我了！李寓果，你再鬧，晚上把我教課的那篇課文抄兩遍！”李戊辰變換著不同的語氣頻率。
“那些字我都不認得，我不聽你的啦！”孩子在一旁胡攪蠻纏的嬌嗔。
“李戊辰，好好對他說話嘛！”殊曼輕語柔聲。
“呀，李寓果，你的‘蛋’呢，你放哪了，快去看看，碎了，老師找你麻煩，別怪我！”李戊辰忽然冒出這句，讓火爆的李寓果一下子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