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車到濰城,抱孩子的男人問徐及:“師傅知道濰城醫院嗎?”

徐及說不知道,於是隨著車主指點的方向走。在城裏轉了幾個彎路,徐及趁路燈明亮時從後視鏡看到,抱孩子的男人解開了被包,把手伸了進去,一副著急的樣子,好像要隨時把孩子遞給醫生似的。行到僻靜處已沒了路燈,徐及一看出了城區,就懷疑起來,便打開車內頂燈,正要詢問,忽見他把孩子扔在一旁,隨手拿出一段繩子和一截鐵棒站起來,心裏便嚇嗒一下,驚出一身冷汗,當即關了油門問道:“你要幹什麼?”

“停車!”那男人露出東北口音。

徐及心想還有車主呢,怕啥?手握方向盤側眼去看車主時,隻見他也從包裏抽出了一把大匕首,在儀表燈光照射下閃著寒光*了過來,他這才明白中了連環計,眼下陷入絕境,反而不再懼怕了,本能地厲聲喝道:“該死啊你!誰敢動老子的車?!”

說著,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剛要伸到後背底下抽鏜刀,卻被後麵那男人一鐵棒捫在太陽穴上,車主連忙踹開他的腿,伸過腳來踩住刹車。霎那間奧迪一個趔趄,右前輪爬上路沿石,像小船一樣顛晃了幾下,方才停穩下來。

二人見徐及昏了過去,忙將他拖到後座上,車主上了駕駛位,扣好車門,關了內燈,把車往後倒了倒,便開著繼續前行。那假裝抱孩子的年輕男人說把他扔了吧,遇上查車的就完了;車主說趙三你臕了?離城太近,讓人發現前堵後追跑不出去。見徐及抽動了兩下,這個叫趙三的人輪起鐵棒又要砸,車主說怕什麼?這小子剛睡過女人,虛的,捆了放後尾箱,出省界再處理。趙三便拿繩子把他的手臂和腿捆起來,又撕開被套,從棉被裏揪出一團棉絮塞進他的嘴裏,再搜索全身,從他的兜裏掏出駕駛證和鈔票,放在車主包裏,又從腰帶上卸下手機,也放在了車主的包裏。

走了一程,車主見前後一時沒有車輛,便停下來,下車打開後尾箱,二人抬著徐及扔了進去,隨即將翹起的箱蓋用力摁下,方才鬆了口氣,點起香煙深深地吸著。

“天亮前煞到黃驊,就……就是18萬,那冤鬼嘛,出了濰城地界就……就扔葦叢。”車主指指後尾箱,仍然說著大舌頭腔調。

二人不敢多耽擱,扔掉半截煙蒂,坐進去,車主把匕首重新放進破包裏,再用手指夾出駕駛證看了看,打著火機照著看了看,燎了,一邊哼哼地笑了:“又是昌陽的,與前天得手的那……那輛‘天堂2000’一個地方;也真他媽的巧了,老子叫徐時,這瞎蛋叫徐……徐及,嘿嘿,真是天王爺安排得‘及時’了!”

原來他們一夥人上禮拜在昌陽買通了一個路邊飯館的小姐,以類似的把戲劫持了一輛嶄新的桑塔納2000,隻不過趙三的鐵棍在車內輪不起來,沒能把司機砸昏,搏鬥中徐時拿匕首把他刺死了。車子出手後,他們覺得很順手,就到新河踩點遇到了徐及。為防萬一,他們有言在先:盡量不出人命;一旦落在公安手裏,隻承認最後一次;順利的話每人賺到一百萬立即住手。

“徐哥出手及時,運氣也好,我趙三跟你幹,算是找對路了。”趙三一邊說話奉承著徐時,一邊把散開的被子抖了抖,抖出了裏麵的電工背包,再將被子卷了卷,拿到路邊扔到路基下的水溝裏,再將鐵棒放進電工背包,方才坐進去關好車門,說:“走吧徐哥,這次太輕鬆了,我倒覺不祥,有點怕。”

“不成器的東西!”徐時坐在駕駛座上,又調了調後視鏡,發動起馬達,車子提速很快,一會兒就飛奔起來。

徐及迷迷糊糊中覺出身上有點疼,哪裏疼一時搞不清楚,隻覺腦袋脹得嗡嗡作響,是悶、是暈、還有點熱。四肢像被什麼東西箍在一起,又像是在一隻鼓筒裏蜷曲著,那鼓筒不停地敲著,自己被不停地顛著,兩耳被轟轟隆隆的響聲灌得要脹開似的,身上和頭上正隨著這種顛簸而加劇著疼痛。想坐起來,卻一點也動彈不了,要伸伸腿直直胳膊,還是動彈不了。

顛簸中一團軟軟的東西觸在他的額頭上,他想用手去觸摸一下,弄清那是什麼,再判斷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手卻死死地反靠在背後活動不開,就使出吃奶的勁抻著脖子,用臉去接觸那件東西,想借此弄明白自己到底呆在哪裏。他覺出那東西軟綿綿、濕漉漉、涼滲滲的,卻仍舊想象不出是啥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