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7)
顧小影就這樣開始了住校的日子—客觀點說這種日子也不是想象中那麼淒涼,首先因為不需要在有課的日子裏早起乘坐班車了,顧小影就可以每天早晨睡到八點才起床;其次是時常可以和帥帥的小男生一起去食堂裏吃小炒,這使顧老師每天都有種“秀色可餐”的喜悅感;再次是不需要被家務活擠占很多時間,顧小影終於有了大把的時間租言情小說看,甚至於她還在學生中間結對子,大家各租一本言情小說合集,分別用半天的時間看完,再互換,於是一天裏花一本書的錢可以看兩大本、共計八到十部言情小說!
該怎麼形容這種生活呢?紙醉金迷、聲色犬馬、酒池肉林、腐化墮落……好像都不足以準確形容出顧小影此時此刻HIGH極了的心情。
盡管,夜深人靜的時候,顧小影還是會不可遏製地想念管桐—雖然憤憤不平,但她習慣了他的懷抱、他的體溫,就會無法割舍。
顧小影很鄙視這個沒有骨氣的自己。
可是,麵對那些此起彼伏的電話與短信,顧小影恐怕也很難有骨氣—就在顧小影住校的日子裏,管桐好像突然爆發了連談戀愛時都沒有過的文采!那些天,各式各樣的短信—懺悔的、自責的、說理的、抒情的—紛至遝來,險些把顧小影的手機擠爆!其中最彪悍的是一首原創版七言絕句,顧小影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才不得不承認,一共二十八個字裏居然還有兩個字她不認識!
傷自尊了!!
大家評評理,這種名為賠禮道歉,實際上是踐踏他人尊嚴的行為,怎能得到原諒?!
顧小影還偏不回家了!哼!
—隻是,不回家,就意味著要經常遇見陳燁。
這可真不是件好事。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顧小影借了學生的跳繩,在操場上跳得不亦樂乎。陳燁正準備去學校後麵的山上爬山,路過操場的時候就看見顧小影一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一邊比狗熊還笨重地跳著繩。陳燁駐足欣賞了一會兒,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才開口叫住顧小影:“顧老師!顧老師!”
顧小影停下來,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見陳燁。隻見他站在不遠處,兩手抄在口袋裏,笑眯眯地看著她,一開口就差點把她噎死:“你這是夯地啊?”
“現在就流行熊跳,你有意見嗎?”顧小影斜眼看陳燁。
陳燁笑了:“我哪敢有意見啊?不過說你這架勢是熊跳,也太侮辱熊了吧?”
顧小影頓時為幾天來的鬱悶找到了發泄口,眼一瞪吼道:“我願意,我就願意這麼跳!你管不著!有錢難買我願意!!”
她的聲音真大,吸引了操場上一片目光,陳燁嚇一跳,急忙轉身裝作不認識顧小影,抬腳就往操場外麵走。
顧小影氣壞了,三步並作兩步就追上去,一把抓住陳燁的袖子:“幹嗎裝不認識我?我給你丟人了嗎?你憑什麼說走就走啊?憑什麼啊?”
“你憑什麼說走就走啊”—這句話隔了多年,再次出現的刹那,讓陳燁猛地愣住了。
雖然場景不同、指代不同,可是他仍然牢牢地記得,四年前的那個秋天,他在薩爾茲堡打開自己的電子郵箱時,看見的那封信。
隻有一句話:陳燁,你憑什麼說走就走?你憑什麼?!
那是她給他的最後一封信—直到多年過去,那仍然是她願意為他寫的最後一行字!
陳燁在初春郊外略有些涼濕的空氣裏怔住了。
在他身後的顧小影絲毫沒有察覺出來陳燁的異樣,她還在不依不饒地抓著陳燁的袖子發脾氣:“你們就會打擊我,你們無恥!你們憑什麼都看不起我,憑什麼都看我不順眼—”
陳燁終於被她扯來扯去的動作扯回了心神,轉回頭去,看見顧小影眼睛亮亮的,在操場邊路燈的照耀下,多年如一日的靈動。
陳燁歎口氣,看著顧小影的眼睛說:“顧小影,你幾天沒回家了?內分泌失調吧?”
噌,一股怒火頓時衝上顧小影的頭頂!然而,還沒等她咆哮出來,陳燁已經搶在她前麵開口:“我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
“啊?”顧小影愣一下。
抬頭看見陳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道:“在我走之前,一起聊聊吧。”
“走?”顧小影很驚訝。
陳燁笑笑,點頭:“我後天的飛機去北京,大後天的這個時候你就算再熊跳我也看不見了,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在維也納了。”
“真的?”說話間兩人已經開始往校園後麵的山上走,雖然有台階,但顧小影還是氣喘籲籲,“還回來嗎?”
“說不準,你得去送送我吧,好歹也是同學一場。”陳燁走在前麵,回頭看顧小影。
“誰跟你同學一場啊?”顧小影撇撇嘴,“你是音樂係的,我是管理係的,壓根不搭界。”
“顧小影,你自己心裏都把藝術學院的各個係之間分得這麼清,也好意思整天譴責自己學校一盤散沙、各自為政?”陳燁不客氣地看看顧小影,“你向來都這麼律人恕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