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安從產房裏推出來的時候,是睡著的,她的臉色慘白,白色的被子將她單薄的身子蓋在下麵,整個人因為懷孕身上本來就沒多少肉,原本有個肚子撐著,看上去總歸是大一點,壯實一些。可現在那肚子沒了,整個人單薄的就好像快要沒有一樣。
厲彥琛緊緊的跟著推床,視線緊緊的盯著顧安安的臉,看著她蒼白到極致的臉孔,心頭一陣陣的疼著。
此時所有人都不理會坐在地上的兀自哭泣的芷薇,所有人都隻給她留下了一個決絕的背影,沒有人轉過頭來,問她一句好不好,要不要緊。
倒是從產房出來的醫生,看她的額頭上有血痕,將她攙扶了起來,見著她的腳好像有問題,便讓護士帶著她去了骨科。眼淚從眼角不停的滑落下來,厲彥琛的那句‘分手’之說,一直卡在她的心房上,潺潺的流著鮮血。
她想拔掉,想傷口撫平,想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可是就算她用力的將那一根刺拔掉了,連帶著皮肉一塊,卻更疼了。
顧安安被推進病房之後,厲彥琛沒能跟進去,他被顧薇一把拽了出來,並且十分用力的將他甩在了牆壁上,臉上帶著慍色,胸口微微起伏著,眼眶有些泛紅,哽咽著問道:“說!把事情的前後經過,一字不差的跟我解釋一遍!”
厲彥琛的身子軟軟的靠在牆壁上,眼眸中滿是悲痛,眼角淚光閃動,他一點也不願意去想之前發生的一些,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寧可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顧安安把芷薇推下去,也好過像現在這樣。他的背脊緊緊的貼著牆壁,慢慢的滑了下去,雙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慢慢的那張薄唇,終究是毫無形象的咧了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心裏再難過,他們也不會哭,因為男人是泥做的,水分太少,他們是要扛起天地的,所以必須剛強。
厲彥琛長的現在三十歲了,大概也從來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吧,就算是被厲慕天家法伺候,就算是得不到父母的關愛,他從來都不掉眼淚。可是現在,他熬不過心頭的痛楚,他自責,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對芷薇的遊移不定,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顧薇看著他的樣子,心裏的難受直接刺激的著淚腺,眼淚頃刻間從眼角滑落下來,她輕輕的揚起了頭,伸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角,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點點鼻音,道:“我等你冷靜下來,自己跟我解釋!”語落,她便大步的走進了病房,將病房的門輕輕的關上。
喬褚是在這天晚上回來的,他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醫院,可是他並沒有在厲彥琛的病房裏看到他的身影,最後還是給唐心甜打電話才知道顧安安出事了。當唐心甜用哽咽的聲音告訴他的時候,連本喬褚的心,都跟著沉了一下。
芷薇經過醫生的簡單包紮之後,她不顧身體的疼痛,問了婦科大夫,就往顧安安的病房走去,她慢慢的沿著牆壁,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遠遠就看到了厲彥琛坐在地上,走廊上白色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的頹廢。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抹掉了臉上的眼淚,一步步的靠近他。
當她站在他的麵前,正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喬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Cheney夫人,您好啊。”
喬褚口中說出來的那個名字,讓芷薇整個人怔住,原本到了嘴邊溫柔的話語,一下子卡在了喉嚨口。她的眉心不動聲色的蹙了一下,一顆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真沒有想到他竟然查的那麼清楚仔細,芷薇抵在牆上的手緊了緊,背脊僵直的挺在那裏,一動不動。
厲彥琛聞聲這才略略抬眸,看到了站在他身側的芷薇,眉心一下子蹙了一起,猛地扭過了頭,冷聲道:“請你離開。”此刻的厲彥琛,一看到芷薇,心裏的那種懊悔,就會更深一點,這一刻,他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喬褚的手中捏著一個黃色的牛皮袋子,唇角斜斜的往上揚著,一步步慢慢的靠近她,然後走到厲彥琛的身側,蹲下身子,將手裏的牛皮袋子,遞到了他的手上之後,也跟著厲彥琛一塊坐在了地上,笑道:“薇姐,原來你在法國混的那麼好!你怎麼忍心告訴我們,你還出車禍失憶了呢?這不是欺騙我們大家感情麼?還是說,你留著那麼多錢,覺得我們會搶你的不成?所以故意假裝落魄青年的樣子,讓大夥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