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俊早夭,這是他應得的報應,但也是他占到便宜。如果他還活到今天,鍾睿瑤絕對不會讓他安然地死在病床上的。
方令濤還在,至少還給了自己可以手刃仇人的機會。
先端掉他的製毒基地,再消滅掉他的肉體。先公後私,徹底將方令濤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罪行和痕跡給清除幹淨。
鍾睿瑤想到這裏,揚起臉來,居然對著方令濤笑了一下。
不隻是方令濤,連她自己都為此感到驚詫。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不應該是從座位跳起來,雙拳揮動,出腿如風地對著方令濤進行攻擊,不殺掉他不肯罷休的麼。現在她怎麼會對著跟自己殺父之仇的方令濤展顏微笑呢。
“你笑什麼,你不是嫉惡如仇,特別富有正義感的麼,聽到我欺師滅祖,罪孽累累的行徑,不氣憤?”連方令濤都感到鍾睿瑤的畫風有些奇怪。
“這都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麼?而且像你這樣的人,用刀子殺人也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你就是個狠毒的男人。”她輕咬著紅唇,用清冷淡漠的眼光看著他,“我現在突然想明白了,什麼正義,什麼邪惡,這些東西都有什麼用呢。我被你掠成了人質,京都軍區甚至都沒有為此提出過抗議,還有交換的條件。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的安危,隻是想著那些人質的安全。我現在被困在海島上,要想活下去,能依靠誰,能指望誰,隻有你了。”
“你怎麼突然就想通了?”他十分意外,幸福和驚喜來得毫無征兆。
“我想要見我兒子,我不想喂鯊魚,你如果能讓我們母子重逢,我願意放棄我原本的立場。”
嚴酷的戰鬥局麵讓鍾睿瑤瞬間成長起來,硬打硬拚的匹夫之勇隻會造成無謂的犧牲。她要采取虛與委蛇的計謀,麻痹住方令濤。
示弱,求和,朝著仇人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對於她這樣心性剛烈的女軍人來說,內心的掙紮不亞於是割臂斷腕一般的痛苦。
小不忍,亂大謀。她再痛苦,也要忍耐下來。盡管心裏中滿是對自己的鄙夷和輕蔑,可她看向方令濤的眼神必須是誠懇的,帶著看空世間人情冷暖的徹悟。
“你不是對陸淮寧的感情很深麼?”方令濤走過來,用手捧起她的臉頰,近距離地看著她的臉。
他的眸光犀利地掃過,仿佛能夠探究她的內心深處。
鍾睿瑤能夠轉變心意,這固然是他殷切希望的,不過他對這樣的轉變卻是半信半疑。在玻璃觀景台上,他跟鍾睿瑤直接發生的激烈衝突還記憶鮮明,她現在轉變如此之大,讓人感到過激了。
她對於京都軍區感到心涼,這還很容易解釋,但一個女人轉變感情方向,這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
“對,我對他確實有很深的感情,可是你為什麼不問問他對我有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呢?”
她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淚水從眼睛中奪眶而出,不是一滴一滴的,而是一串一串地滑落。
可算是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她可以將積壓在心裏的負麵情緒宣泄出來。她對於父親的悼念之情,都融在每一顆淚珠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