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即便是具屍體,這個女子依然保持著幾分媚態,叫人看了都無法從她身上將目光挪開。楊震的目光也緊盯著她,不過卻不是被她的美色吸引,而是在仔細研究她的死因。
在燭光照耀下,楊震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死者的咽喉處有一道頗深的傷痕,入刀處在左頸大概有三分寬,半寸深,然後一直向右,足有三寸長短。隻看了幾眼,楊震的眼睛就眯了起來:“這分明是個殺人老手才能割出的一刀哪。從左到右,這一刀沒有半點凝滯不說,而且準確地切開了大動脈,保證一刀斃命連慘叫都做不到。這怎麼可能是大哥做的呢?
“還有,這個凶手明顯是用左手殺的人,可大哥卻並不是左撇子。隻這兩點,就足以證明凶手另有其人了!”想明白這兩點,楊震的精神就是一振,若說之前他還是因為兄長的為人而不信他會殺人,那現在他卻已經找到了確鑿的證據了。
但楊震才興奮了一下,就又平靜了回去。他現在所處的時代可沒有後世那麼多刑偵手段和技術,他們隻會根據現有的證據來定人的罪。而楊晨是在凶案現場被人拿住的,而且房中隻有他和死者,無論楊震怎麼說隻怕也是沒有人肯相信他是無辜的。
不過有一點楊震是可以確信了,這次兄長被指為凶手就是被人嫁禍的。雖然現在他還猜不出那人究竟是誰,可他卻知道陸大年是絕對脫不了幹係的,隻要找到陸大年,也隻有找到陸大年這一條路可走了。
但接下來幾天,即便楊震和縣衙裏的一眾兄弟把整個江陵縣城都給翻了個底朝天,可依然找不到陸大年及其老娘的蹤影。向他家附近的鄰居打聽,他們也隻說案發前一晚還看到陸家娘倆,可再問他們陸家人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他們卻記不起來了。
案情被拖著,楊震自然是心急如焚,他幾次都想著闖進府衙大牢救人,可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別說單憑他的武藝不可能在守備森嚴的大牢裏來去自如並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兄長救出,就是他做得到,兄長也不會跟著他逃走。那樣一來,殺人越獄的罪名就會跟著他們一生,他們兩兄弟在整個大明都難有立錐之地。
就在楊震快要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直對此事不聞不問的伍知縣突然把他叫了過去。伍知縣見了他就道:“東霆哪,本官知道你因兄長殺人一事幾日來奔波不斷,可你畢竟是我縣衙的都頭,領著朝廷的俸祿,可不能玩忽職守哪。”
“卑職明白。可家兄確實是被人嫁禍的……我在幾日前就曾發現了一下問題,隻因怕大人不信才沒有稟報。”楊震說著便把自己在綺香屍體上所發現的疑點說了出來。
伍遠沒想到他早已作足了工作,大感意外,但隨後卻又搖頭道:“你這隻是一麵之詞,就是有屍體為證也不會被官府采納的。什麼凶手是老道之人,什麼左手右手的,本官從未聽說過。”
“可是大人,這可是……”楊震一聽自然就急了,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伍知縣揮手打斷了話頭:“本案人證物證俱在,楊晨也被當場拿住,任你說破了大天去,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是無辜的。”
看到楊震的一雙劍眉猛地揚起,似要發怒,伍知縣又道:“不過此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
楊震聞言立刻就轉怒為喜:“大人,此話當真?”
“那是當然,本官怎會騙你呢。不過轉機卻並不在你所說的那些細枝末節裏,而在另一人的身上。”說著伍知縣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本官也不信以楊舉人的身份會去殺這麼個妓-女,這不合常理哪,但這卻不能當作他無罪的證據。要想使府衙相信這一點,就必須有足夠分量的人出麵為你兄長擔保,在我江陵就有這麼一家人,他們說一句話頂得過本官百句千句。”
“你是指張家?”楊震似有所悟地問道。
“正是。而且就本官所知,張家老太爺還對你兄長頗為青睞,要是你去向他求助,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伍縣令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卻又很快掩蓋了過去。